可那时的自己,尚不识君。
一时间,往昔种种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是笑眯眯凑上前搭话,亲切近乎慈爱地唤他“小穆仙君”的懒散男人,那些被他冷漠拒绝的善意,以及最终那满门血案的惨烈结局……
在修真界时,他本可出手阻止彼烈一家的灭门之祸,但对逆天改命的渴望让他选择闭关研究破开世界壁垒之法。
所以他为何对贵族们指认他害死彼烈的罪名全盘承受,毫不反驳?
因为彼烈本就是因他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切皆已错过。
世间最苦之事,莫过意难平。
鼻头猛地一酸,千年修为也难抑心头波澜。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眼中的水雾溢出,不让自己在此刻失态。
他究其一生都在与天作对,妄图改变命运。
见到彼烈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改变彼烈的命运,却不想机关算尽,千防万防,最终竟败在这只不起眼的小鬼手上。
天道再一次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宿命的既定与不可更改。
“你——!”亚伦波维尔化为翻涌的黑雾,悬浮在议事厅中央,朝他发出震天嘶吼:“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种青光?”
玛尔缓缓举剑,俊逸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我只是个来自东方的流浪药师罢了。”
他双手持剑,剑尖直至魇魔,“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个——”
“还得多谢大贤者法师玛尔巴什大人传授的修行之法。”
“和魔法很像——引气入体,炼气筑基,汲取天地灵力,化为己用。”
话音间,剑身青光愈盛,在昏暗的议事厅中如破晓曙光般璀璨夺目,驱散着周围的阴霾。
亚伦波维尔暴怒咆哮:“胡言乱语!你不过是个卑微的人类,我就不信你这点微末光芒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滔天的黑暗之力从他身后狂涌而出,如恶龙般尖啸着朝两人扑杀而来,瞬间吞噬了半个议事厅。
玛尔在心里咬牙。
确实,自己体内的灵力稀薄得可怜,如今也不过炼气三层的修为,根本无法与这只强大的魇魔正面硬撼。
不过魇魔虽然凶悍,却对光明属性的力量毫无抵抗之力。
要杀它,必须使用纯粹的光明之力,否则便会如瑞基那般,被它吸收吞噬殆尽。
倘若他还是那个仙君穆望舒,区区魇魔,一剑便可斩灭。可惜如今身为玛尔巴什撒旦森,他的魔力同为纯黑暗属性,纵然恢复真身,在这人界也难展全力,实在不敢断言能将这魇魔彻底消灭。
如今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只有他勉强积攒的微末灵力。
他暗自抵了抵后槽牙,心想若是威廉在此就好了——绝对光明属性的圣骑士,定能将这恶心的东西瞬间净化。
金丝眼镜后,他余光瞥向议事厅书架后的窗棂——
窗外似有金光闪烁,再细看时,竟是有人在与门口的魇魔雕像激战。
玛尔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瑞基,还能动吗?”他朝身后问道,青光长剑在手中嗡鸣。
瑞基撑着地站起身,喘着粗气道:“可以!”
玛尔一剑劈开朝他们袭来的黑雾,高声道:“过来,从我的药箱里拿一个闪电束的卷轴——最右边第三个格子!”
瑞基没有多想,老实照做,“拿到了!”
“可我不会魔法啊,尤其是闪电束这种高级法术——”
“不会也得会!”玛尔强硬地打断他,青光剑气再次斩断涌来的黑潮,“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黑雾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玛尔手中长剑的青光渐渐黯淡下去。
“朝着窗子那里放,记住一定要击破窗户!”他咬牙支撑,声音急促,“快!我撑不了多久了!”
瑞基看看窗棂,又看向手中的魔法卷轴。
该死……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