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比听了怎么想他尚且不知,但马丁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得他头晕目眩,震得他喉咙发紧,心脏忍不住抽搐般地紧缩。
原来是……这样吗?
一幕幕画面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暴雨之中,那个被他甩开手的褐发少年,静静地站着,眉头微垂,薄唇紧抿,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衣襟。
那个因为担心来找自己,却发现他正在给殴打妻儿的屠夫养的猪下毒,结果被连累着一起挨了一顿毒打的少年,事后一句怨言都没有,反而在深夜里为他擦拭血迹,声音轻得像叹息:“还好你还活着……忍一忍,伤口会好的。”
他对他那么好,但自己呢?
回到魔界后,他因为嫉妒,强迫他丢掉别人的谢礼,甚至还带着一群纨绔贵族去讥讽那个送礼的平民同学。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自以为是地公开追求他,大言不惭地说非他不娶,甚至在送礼现场被纨绔贵族们起哄时,还洋洋得意地宣称,这是他能给予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最高级别的谢礼”。
起初,玛尔巴什还会和他争吵。
可每一次,他都用“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救命恩人”的身份,用王子的权势压迫他、威胁他、逼迫他妥协。
后来,再发生类似的事时,他已经不再争辩了。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低垂着眼,神情淡漠,既不愤怒,也不失望,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瑞基狠狠闭上眼,胸腔里像被人塞了一块冰,冷的他发抖。
回忆里的他,自以为勇敢、热烈、不计后果地去爱,可在玛尔巴什眼里呢?
难怪他总是拒绝他。
难怪他会想要发动政变,把他从王储之位上拉下来。
难怪上辈子,他会将他囚禁起来,在他求他别走时,只施舍般地要了他,最后无情地将他一剑穿心。
他早就忍他很久了吧。
瑞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像玛尔巴什那样优秀强大又善良的人,却不得不被束缚在魔界,辅佐自己这种自大又自私的王子……
一时间,他甚至不敢面对脑海里那个人的脸。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只是愚蠢,甚至让他感到……
无地自容。
瑞基深吸一口气,手掌覆上心头——上辈子被一剑穿心的地方。
黑红色衬衣下,包裹着心脏的皮肤和肌肉止不住地收缩,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那抹剑刃穿心时的冰冷刺痛。
他能理解玛尔巴什为什么那么对他了……但不代表他就能忘记,能原谅,能放下一切,尽管这一世那个人还没有对他做什么。
算了……不想这些了。
瑞基努力平复住颤抖的身体。
他得尽快去无尽深渊,替父王和梅西耶取到黑环。
至于之后……
他就跟父王请愿,放玛尔巴什自由。
天下之大,那个人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只要……
他们不再相见,就行。
“瑞基?你怎么了?”
温润的男声突然从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廓上,惊得瑞基差点跳起来。
“你干嘛?!”
瑞基捂着耳朵,转头看向微笑着的药师,不高兴地嚷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突然靠我这么近!”
面对他的炸毛,玛尔脸上笑意不减,反而俯身贴得更近了,“为什么呢?”
他睁开眼,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你的眼眶怎么红成这样,看起来要哭了——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