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严重脱力的症状。
被魇魔一次性榨取如此多的力量,之后又强行透支斩杀夜魔雕像,瑞基此刻定是筋疲力尽。
玛尔瞥了眼旁边破洞大开的房屋,以及内里狼藉的议事厅,深褐色眸中闪过一丝森冷杀意。
可惜不能亲手碾碎那只魇魔,真是便宜了它。
但无论心中如何恨意滔天,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收回目光,手从瑞基肩膀缓缓下滑至腰间,稳稳扶住他精瘦的腰身。
得仔细检查一番,看看他身上是否还有其他暗伤。
玛尔轻捏过王子的手,将其手掌翻转朝上,修长的指尖搭在他腕间脉搏处,神色专注地为他诊脉。
瑞基整个人无力地靠在药师身上,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雅的草药香和清冽的雪松香。
他本想向对方道谢——若非玛尔及时相助,他恐怕要与这又脏又潮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可在看到这人揽住自己后,又抓过他的手,三根手指轻搭在他腕间,专注认真的神情后,到了嘴边的话却没能说出。
瑞基凝视着他认真的侧脸,脑海中没由来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玛尔,这是在做什么?”威廉走过来,叉着腰奇怪道。
瑞基心道,他在为自己诊断身体。
这个奇特的动作,玛尔巴什也做过。
还在人界时,每当自己受伤或身体不适,年幼的玛尔巴什便会握过他的手,让他平放在床上或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三指搭在手腕内侧,一脸严肃地“听”血管的跳动。
神奇的是,那家伙真的仅凭“听”血管的跳动,就可以判断出自己的状态——是否失眠、头痛、气喘、感冒……准得令人咋舌。
“还好,只是脱力。”玛尔听完脉象后,终于松了口气,“你的力量被魇魔抽走了许多,加上使用高阶魔法卷轴消耗了大量精力,幸好没有其他暗伤。”
他低头从药箱中取出三瓶药剂,递给瑞基:“红色的补体力,绿色的补精力,黄色的是力量强化剂。”
瑞基从他手里接过药水,神色复杂。
他以为这神奇的本领只有玛尔巴什会,没想到这个药师也懂。
难道这也是玛尔巴什教他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玛尔秉着他不问他不说,他一问他惊讶的策略,眨了眨眼:“咦?难道玛尔巴什大人去过东方?这可是东方特有的把脉诊断法,只有极少数人才会。”
瑞基疑惑:“真的吗?”
玛尔点头,“千真万确。”
科恩摸了摸下巴,“好像确实如此。我小时候见过一个东方丝绸商人,他带的医师就是这样诊病的。”
瑞基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随即利落地将三瓶药剂一饮而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玛尔对他实在太像人界时的玛尔巴什——那种温和的关怀,细致的照料,还有眼神深处偶尔闪过的复杂情绪。也许是因为他心底最深处,还残留着那么一丝对那个人的眷恋,想要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又或许是因为某些瞬间,玛尔与玛尔巴什重叠得如此真切,真切到让他心跳失序,甚至生出荒谬的怀疑。
但他知道自己突然蹦出来的这个想法有多么可笑: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二人不仅性格迥异,种族有别,对待自己的态度更是天壤之别:一个视他如毒蛇猛兽,避之不及;一个却……温柔地想要靠近他。
瑞基猛地甩了甩头,强行将脑中这团乱麻般的思绪甩开。
现在不是自作多情的时候,得赶紧去找蒂瓦。
可心底深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却如潮水般汹涌,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瑞基,好些了吗?”玛尔见他甩头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药水。”
说起药水,瑞基嘴里就一阵发苦。
水草混合烂果子的怪异味道在口腔中挥之不去,他连忙摇头,将空瓶匆忙塞回玛尔怀中:“不、不用了,我好多了!”
说完,他躲开玛尔的目光,挺起胸膛,故作轻松地看向破了大洞的议事厅:“走,我们赶快去找蒂瓦!”
威廉和科恩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好!”
“等等!”瑞基抢先一步走到议事厅墙前,回头对他们摆手,“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先进去确认里面是否安全——没我的信号千万别跟进来!”
说完便匆忙钻进破洞,飞快地用黑暗之力将墙上那幅恶心的画像融化殆尽,连带着地上散落的银秽图画也一并销毁。
这种羞耻的东西,绝对不能暴露在队友面前,被玛尔看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