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败了。
“不……”
正如魔瑞寇所说,他倒下后并未立刻陷入死亡的黑暗。相反,身体虽已无法动弹,灵魂却如脱离躯壳般清晰地感知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被迫目睹着这场最后的告别。
他看见瑞基如受惊的幼鹿般颤抖着跪爬到囚笼护罩边,那双曾经骄傲的手掌颤抖着按在银白色的魔法壁障上,透过那层永远无法穿透的阻隔凝视着倒在地上的自己。
“不要……不要……”
他心爱的小王子看起来被吓坏了,那张原本如玫瑰般绚烂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深深地凝视着他,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涌出,将那双红宝石般瑰丽的眼眸浸得湿润模糊。那眼中的光芒如星尘般破碎飘散,绝望而哀伤。
玛尔想要伸手抚去爱人脸上的泪痕,想要告诉他不要哭泣,可他再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瑞基在痛苦中颤抖。
“叮铃——”
清脆的金属坠落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束缚在瑞基手腕上、封印着他力量的墨绿色法环突然自动松开,猛地坠落在地。
它们的主人已死,而这对曾经的镣铐也完成了它们最后的使命。
那些幽绿色的复杂魔法纹路迅速消散,变成两个做工精美却再无半分魔力的普通手环,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
他看见瑞基捡起法环,用力攥在掌心,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却始终不肯离开倒在血泊中的自己,声音哽咽地喃喃道:“玛尔……玛尔你起来啊……”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还欠我一个道歉,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能丢下我!”
看着瑞基如受伤的幼兽般痛苦哀嚎,那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撕心裂肺,玛尔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这哀伤中扭曲撕裂,仿佛要被生生搅碎,化为虚无。
他想站起来,揽住那个哭得像个孩子的恶魔殿下,向他道歉,虽然他至今仍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究竟错在了哪里,但只要能让瑞基不再如此痛苦,他愿意承认任何罪名。
可是他做不到了。
他死了。
然而最恐怖的还不是死亡本身。
他看见魔瑞寇从空中缓缓落下,那双完美的赤足轻触地面,站在瑞基身前。祂身上的圣洁光辉如月华般皎洁,美得令人窒息,也透着致命的危险。
祂打了个响指。
困住瑞基的银白色魔法囚笼瞬间消散如烟,转而化作四条闪烁着神圣光芒的锁链,如灵蛇般蜿蜒而出,紧紧缠绕住瑞基的四肢,将他呈献祭状固定在冰冷的石地上。
“瑞基……”魔瑞寇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过瑞基沾满泪痕的脸颊,捏住他精致的下巴,声音如咏叹调般轻柔动听,“吾的儿子啊。”
“很失望吧?”祂紫罗兰色的眸子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你深爱的人就这样被吾亲手杀死了。”
瑞基原本空洞绝望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如被点燃的火焰般猛地亮起,愤怒也如岩浆般在血管中沸腾。
他疯狂地挣扎着要扑向眼前这个美丽而残暴的存在,喉间发出如困兽般的嘶吼:
“魔瑞寇……魔瑞寇!!”他死死瞪着这个神明生父,太阳穴周围青筋暴起,怒火几欲喷薄而出,“你还有什么脸叫我儿子!!”
“我不是你儿子!!”
“我恨……我恨啊!!”愤怒的王子殿下拼尽全力地挣扎着,手臂肌肉紧绷,可即便耗尽所有力量仍无法挣脱神力锁链的束缚,“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我没有你这种疯子父亲!!”
“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发誓一定要亲手杀死你,把你碎尸万段!!”
魔瑞寇听到这番话不怒反笑,洁白修长的手掌猛然掐住瑞基的脖颈,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纤细的咽喉捏断:“真可惜啊,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吾的儿子。”
“然而吾唤你为儿,不过是因为你确实是吾与晨星结合的产物罢了。”
“至于父亲这个称谓……”祂厌恶地皱起眉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你最好别叫,吾最憎恶这个称呼。”
“‘伟大而全能的父’,他们如是说。”
祂的声音渐趋冰冷,“一边奉吾为父,一边贪婪无度地索取;一旦事情不如他们所愿,便立刻推翻之前的虔诚,开始谩骂诅咒,甚至妄想闯入九重天,高呼着要弑神夺权,获取所谓的自由。”
听着魔瑞寇透露祂的过往,瑞基红眸短暂地收缩了一下。
“可笑至极。”魔瑞寇眼中闪过轻蔑,“明明只是一群造物,却妄想杀死创造他们的神,凌驾于吾之上。吾曾将自身完全奉献给了那个世界,作为光明神守护着那个世界、那群造物,可他们永远不知满足。”
“吾能创造他们,自然也能毁灭他们。”
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于是吾便在他们集结进攻天堂时杀光了他们,回收了他们的灵魂能量,创造出了无喜无悲、绝对忠诚的英灵军团。”
说到这里,祂垂下视线,紫罗兰色的眸子凝视着弱小却倔强不屈的儿子:“但你不同。”
“你同其他造物不同,你并非吾刻意创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