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痴心妄想,是他自作多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魔法阵包围保护着的石室,眼中闪过深深的痛苦与眷恋。
护住瑞基的是他自创的九环防护术,不仅有魔法防御,还有来自中州修真界的奇门遁甲阵法,理论上不可能被破。
瑞基现在是安全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找到黑环的线索。
许久,他才拾起垂在胸前的单边金丝眼镜,重新戴回鼻梁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神庙深处走去。
……
瑞基蜷缩在墙角,双臂紧紧抱着蜷起的双腿,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间。
脖颈间的猫眼石项链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温柔地驱散着深渊那令人窒息的虚无感,魔法阵中蕴含的恒温术将原本冰冷破败的石室瞬间改造成温暖如春的居所。
最让人心碎的是,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玫瑰花香——那是他最钟爱的香味,甜蜜中带着一丝清雅的矜持,如同他初次意识到自己爱上玛尔巴什时的那种怦然心动般美好而纯净。
玛尔是他的初恋,也会是他唯一的爱。
只是……
瑞基揪紧衣服布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滑落。
他们不可能了。
时间回溯后的玛尔,显然不知道“未来的”他曾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以及给他带来的痛苦。
他知道现在的玛尔是无辜的——他既没有真的发动政变,也没有囚禁他、强迫他,更没有抽走他的血脉让他堕化成劣魔,被常青城堡里的侍魔和守卫肆意欺辱。
他也渐渐意识到,现在的玛尔或许真的没有夺取血脉的打算。可这反而让他更加痛苦,因为他无法追问对方为什么要那样残忍地对待自己。
相反,这一世的玛尔虽然欺骗了他,化身药师跟在身边,却也屡次舍命相救,从落叶村到霍普市,再到寂丝岭……
他猛然想起,在寂丝岭时,玛尔被洛丝的剧毒尾针贯穿身体,整个人坠入无尽涧。那时他以为药师只是假死,侥幸存活,可现在知道那是玛尔巴什……那么那时他,是真的死了吧?
天哪……剧毒长针贯穿身体,从高空坠落……
即便死不了,但痛苦是真实的啊。
那时的药师,动一下都疼得满头大汗。
瑞基回想起幼时在人界的日子,好几次玛尔也是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时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沾满血迹却不见伤口。
他颤抖着抱住头,心脏抽痛得更加剧烈。
原来为了救他,玛尔死了那么多次。
可他从未对自己提起过,从来没有。
他是真心感激玛尔对他的好,但也是真心恨上辈子发生的事。
那份恨意如一根毒刺,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永远折磨着他。
自私如他,根本做不到原谅那些残忍的过往。
为什么这世上的人就不能纯粹一些?要么只对他好,要么只对他坏,为什么偏偏要将善与恶交织,让爱与恨缠绕得如此痛苦?
若是人心只有一面,他现在就不用如此煎熬。他可以爱得毫无保留,也可以恨得决绝彻底。
不像现在——有多深爱他,就有多深恨他,以至于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既然那么痛苦,不如就去死吧?”
一道男声自头顶幽幽响起,低沉悦耳如陈年贵腐酒,醇厚甘美中暗藏着致命的危险。
听到这个熟悉得让人战栗的声音,瑞基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缓缓抬起泪痕满面的脸,与站在面前的白发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双手优雅地背在身后,微微躬身,如优雅的贵族向心爱的孩子行礼。祂浑身散发着圣洁的白色光晕,几缕如月光般的银发垂在胸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紫罗兰花香,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呵……”见他抬头凝视自己,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温和却残忍的微笑。那张精美得如神明雕塑般的面容上,紫罗兰色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魔瑞寇……”瑞基凝视着眼前这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存在。
不,祂不仅仅美丽——祂就是神明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