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景元十八年,那一年她方才及笄,而先帝,不……是陛下,陛下也还活得好好的!
她恍恍惚惚地扭头看向镜子里,那是一张年轻鲜妍的、如初春海棠般的脸庞。她想笑,可不知为何眼泪先一步落了下来。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木琴着急地问她。
“陛下……”郑相宜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外界的声音了,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张面容,那一个声音,“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陛下正在前殿议事,郡主不若用完早膳再过去?”
“不用了。”郑相宜不待木琴命人传膳,一点也等不及地就冲了出去,留下木琴和宫女面面相觑。
郑相宜提着裙角,一路飘忽着飞到紫宸殿前殿的书房,心跳快得要跃出胸膛。
门口的桂公公老远见到她就堆满笑容地凑上来:“哎哟,郡主醒了?”
他有些纳闷地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心道是谁又惹这个小祖宗不高兴了。
“……桂公公?”郑相宜原本将信将疑,直到看见他的脸才终于有几分真实感。
桂公公满脸殷勤:“陛下正在里面处理公务呢,郡主不如先坐一坐,待奴才进去通传一下?”
郑相宜扭头看向一门之隔的书房,原本是再渴望不过见到那人,可如今近在咫尺了,却忽然有些胆怯。
他会怪她吗?怪她不听话非要嫁给封钰?怪她气得他病倒?
她眼前再次浮现他临终前的那双眼睛:
“相宜,执意嫁她,你可会后悔?”
郑相宜忽然捂住脸蹲了下来,眼泪顺着指缝汩汩而下。
她后悔了呀!
桂公公一见可不得了,手忙脚乱地掏出个帕子将要哄她:“哎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
郑相宜听见他关怀的声音,心里那种委屈与害怕的情绪越发止不住,只有陛下……只有陛下身边的人才会这么关心她。
她哭得越发大声,身子一抽一抽的根本止不住。
桂公公急得焦头烂额,乖乖瞧郡主这给委屈的,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惹得郡主哭成这样?
门忽然嘎吱一下从里面打开了,郑相宜正抱头哭得厉害,一个高大的身影蹲下来,微凉的手掌捧起她的脸。
“怎么哭得这样厉害?”那人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郑相宜怔怔地仰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透着水雾怎么也看不清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封决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难得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在这宫里,还有谁敢欺负了你不成?”
郑相宜下意识眨了眨眼,泪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顺势靠进他怀里,委屈兮兮地小声哭诉:“您走了,他们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