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不难理解吧?”
他说着,伸手替沈樾之理了理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拂过耳侧,烫得沈樾之一缩,“你总是对谁都笑得那么好看……我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沈樾之心头猛然一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笑道:“神君这是何意?”
贺吟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道:“我还以为,历经魔界种种,你已懂了……樾之,我的心意,与隐鹤从无二致。从一开始,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很多话是借隐鹤之口说出来,但并不代表,那就不是贺吟的真心。”
这或许已经是贺吟能说出的最直接的爱语了。
沈樾之自然听得懂,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才更加不敢轻易接受。
他最怕重蹈覆辙这四个字。
若面前的贺吟与前世不是同一个人,他尚且还可以说服自己,放下一切,再试一次。可若是同一个人,他如何能忘记那一次次冷眼相待,一回回的心灰意懒,以及那刻骨铭心的剖丹之痛?
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喜欢就能揭过的。
沈樾之没有看着贺吟,他的目光落在了虚空之中,仿佛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回忆,“隐鹤向我表白心意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说我喜欢过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有追上,那不是诓你的。”
贺吟浑身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挣扎,片刻后,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那个人,是我吗?”
这副模样被沈樾之尽收眼底,于是他明白了贺吟并没有说假话。至少在这一刻,那位高高在上、冷心冷清的神,是真的对他动心了。
心门先启、爱语先诉者,棋局未半,已失先机。
这一局,终于轮到他掀桌而起,翻身做主了。
直到欣赏够了贺吟的煎熬,沈樾之才勾唇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映在他漂亮的面庞上,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你猜。”
两个字,足以让贺吟自深夜辗转反侧到天明。
…………
按着裴渊的说法,两人再次进京。不过这次他们有了经验,学着像他人一样带了帷帽,也避免了先前那些医官和道士认出他们的脸。
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裴渊给的护身符起了作用,这回他们没有再遇上染病的人。
一路来到城中,路上依旧门可罗雀,唯有城中的一处告示栏前,零零散散围了几人。他们走过去一看,那上面张贴着一张皇榜,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榜以金纸为底,上书数行墨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岁灾祸并起,疠疫肆虐,妖祟潜行,黎庶倒悬,民生凋敝。朕心恻然,夙夜忧叹。
兹有诏令:凡寰宇之内,得解此厄、拯民于水火之能士,朕必不吝厚赏:擢授正三品官爵,赐黄金万镒,锦帛千匹。
欲应榜者,揭榜面圣,由国师亲试真伪。
钦此!」
字字铿锵,末尾尚有一道龙印未干,红印如血,灼目非常。
沈樾之站在榜前看了会儿,侧头望向贺吟,一针见血地道:“你看这措辞——‘妖祟潜行’‘国师亲试’,这哪是征医,更像是请道士去做法。”
贺吟眸光沉了沉,语气一如往常:“大周之疫,不似凡疾,或许人皇也知道,这不是普通医者能解决的。”
沈樾之点点头,接过话头道:“最要紧的是,我们进宫,或许有机会见到那位国师大人。”这也是他来人间的目的,他要查清楚,这位能造出暗獒的国师,在谋算凤凰内丹这件事上,到底是螳螂,还是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