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已摆好了几样清淡小菜和温热的羹汤,沈清棠被搀扶着坐下,木然地抬起眼,扫过那些精致的碗碟。
一旁的侍从微微叹息,府内吃饭用的碗碟都是三殿下精心挑选的,说这样吃起来才赏心悦目,此刻却成了扎在小主君心里的一把利箭。
看着小主君机械地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偶尔夹起一点菜叶放入口中,咀嚼动作缓慢而艰难,仿佛那些食物时苦涩的药石,侍从们心底也不是滋味。
沈清棠勉强咽下了几口,喉间像是堵着棉絮,再难下咽,胃里沉甸甸的,没有一丝饥饿的感觉,只余被悲伤填满的饱胀感。
偏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烛台上的火苗偶尔跳动一下,映着沈清棠苍白如纸的侧脸,以及那碗几乎未动过的渐渐冷去的饭菜。
“五殿下,主君已经休息了,您不妨改日再来。”
“五殿下——五殿下——!”
侧厅的门被直直踹开,露出桌前静坐犹如玉雕般没有生息的沈清棠。
沈清棠擦净双手,撩开眼皮,不冷不淡地看向来者。
姬景恩眼角殷红,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他目光扫向满桌的精致菜肴,气急,手里的鞭子指向沈清棠:“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有心情吃饭!”
第48章头七(2)“小寡夫,想我没?”……
“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有心情吃饭!”
话音刚落,姬景恩的鞭子狠狠扫过桌面,盛着清粥小菜的碗碟应声碎裂飞溅,其中有不少溅在了沈清棠那身素白麻服上,汤汁迅速在麻衣上洇开大片刺眼的污痕。
沈清棠只是缓缓抬眼,毫无波澜地看着姬景恩那张暴怒而扭
曲的脸,连一个字都吝于给予,仿佛眼前的人是一团无意义的空气。
他收回视线,拢了拢被汤汁浸透的衣摆,起身像无事发生一般,抬步就要绕过姬景恩,径直向门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姬景恩像是被那双漠视的眼睛刺痛,猛地伸手去抓沈清棠的手臂:“你站住!”
然而,他的指尖还未触及那冰冷的素麻布料,骤然闪出两道黑影,两名侍卫挡在了沈清棠身后,动作迅捷地格开了姬景恩的手,将他与沈清棠隔开了一道屏障。
姬景恩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激得攥紧了鞭子,“我可是堂堂五皇子,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沈清棠背对着他,面对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五殿下,妻主已逝,您还是早日放下执念吧。”
女人轻声道:“五殿下,三殿下已逝,您还是早日放下执念。”
话音落,那白色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回廊的阴影里,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姬景恩。
姬景恩手中的鞭子“哐当”一声脱力掉在地上,颓然跌坐在地面,双手深深插进自己凌乱的发髻,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他何尝不知自己执念过深,一直在幼时的记忆不肯出来,可他又如何能信,姬昭禾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姬昭禾跟向寒苏在床上对了半晌剧情,正打算躺床上歇一会,江德明突然撞开门帘,急促道:“殿下,五皇子去府里了!”
姬昭禾心一惊,赤着脚就要往床下跳,“他这时候来,准是找沈清棠麻烦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向寒苏眼疾手快地捞住姬昭禾的胳膊,硬生生把人拽了回来,“那么着急干嘛,你现在又去不了。”
姬昭禾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指挥道:“那你过去。”
“我?”向寒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自己的鼻子,挑眉说:“您也太抬举我了,我算哪根葱哪根蒜,敢与皇子对打?”
“谁让你去对打了,我是让你去支开他,不要让他没事找事。”
向寒苏往床边一斜,“我不去。”
姬昭禾深吸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向寒苏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凉、拌。”她瞥了一眼快急冒烟的姬昭禾,“我说姬昭禾,小男人之间的事你干嘛去管?你是不是对沈清棠太上心了?”
“万一姬景恩把他的脸也刮花了怎么办?到时间岂不是我的损失?”姬昭禾立刻有理有据地反驳。
她家小夫郎身娇体弱,哪能撑得住姬景恩的刁难?
向寒苏再次伸手,这次不是拽胳膊,而是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她:“行行行,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要趁夜黑风高的时候,穿上夜行衣,再蒙个面,偷偷默默溜进去。”
“怎么样,这办法是不是很好?”
夜间,沈清棠换上寝衣,衣料单薄,更衬得他身形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