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末野将他护在身后的那一瞬间,祈临除了被保护的触动和汹涌的安心,还有后知后觉的困惑疑虑。
陈末野好像对被温聿容“撞破关系”这件事,有相当大的反应。
自从上次陈末野和他解释自己和温聿容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僵硬,祈临一直觉得他和温聿容在渐渐地缓和缩短。
可是陈末野刚刚那不加掩饰的保护,甚至是直接摆出了和温聿容对立的姿态,让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么多天都只是一种缓和的假象,他哥根本就不相信温聿容。
温聿容坐在沙发里,端着水杯,余光看着两个人前后走到桌子的另一边。
握着杯子的指尖隐隐有些泛白,她表面上却依然平静,笑着开口:“你们……没改掉之前在小出租屋里挤一张床的坏习惯么?”
“不是坏习惯,不需要改。”陈末野平静地看着她,淡然开口,“我们在一起了。”
第二次拒绝了她给的台阶。
温聿容的眼瞳渐渐褪去温度,语气也变得冷肃:“我知道,作为母亲我对你有十八年的缺失,所以没资格去管教你,指责你。但是这不代表我作为长辈就能看着你们犯错。”
她抬头,沉重地看向跟前的两个男生:“陈末野,你比小临大两岁,想的东西应该更加深入全面,你知道你现在带着一个小孩在做什么,走哪条路吗?”
祈临站在陈末野身后,心脏像裹了一块重铅,不断往下沉。
在刚刚走过来的那一小段距离,他其实很紧张,怕温聿容的责怪和偏见,可是听到她的话时,又很奇怪。
温聿容的话是把他当一个思想不成熟的小孩,而陈末野对他或哄或骗。
这种指责和训斥比直接质问他还让他难受。
“阿姨。”祈临开口,“你既然知道,你对我哥有十八年的缺失,那就代表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喜欢我哥,是因为他只是陈末野。”祈临低头牵住了陈末野的手,“是我把我哥拉到那个小出租屋里的,也是我先挑明的,您如果要责怪,应该先骂我。但是我不会放开陈末野。”
他的语气轻柔低缓,却无比坚定。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陈末野这边。
温聿容看着陈末野的指尖一点点回扣着祈临的手,错开视线,低涩地笑了一声。
她问:“你的意思,我怪他还怪错了?”
“你可以责怪我。”陈末野说,“你说的所有我都思考过,所以我才不会隐瞒。”
言下之意,他早就做好了被审视不理解甚至是排斥厌恶的准备。
无论是温聿容,还是以后要面对的所有人都一样。
温聿容回头和他对视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
“阿姨在圈子里混了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你们不是第一例,”她唇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非常不上镜的笑容,“果然,十七八岁,勇气可嘉。”
祈临的手心沁了汗,但却和陈末野依然紧扣。
他表面上冷静,心跳却一直没有放缓……他和陈末野,这算是正式出柜了吗?
温阿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不能接受?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尽过母亲的责任,就没有管教你们的权利,所以我不会拆散你们。”长久的沉默后,温聿容转过脸,重新看着两个人:“但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能影响小临的任何一场考试,第二,末野你刚签的经纪公司,后面还有乐队出道各种事情,你们这段关系这几年内不能暴露。”
“这条路很难走,我不看好你们。”她如实陈述,“不过我也不会左右什么,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尤其是末野……你本来就是个有主见的人,可是你别忘了,你签约了,现在做事是需要考虑后果的。”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清楚了,艺人要是出现重大负面舆情相当于违约,是要十倍赔偿签约金的。
“不过还好你们没瞒我,”温聿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语气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的公事公办,“今天我过来才想跟你说,十四号你要和我飞一趟国外见一个制作人,后续乐队的工作安排也出来了……这件事我得回去重新规划一下。”
温聿容起身的时候连带着收拾了那杯只喝了一半的水,除了离开的脚步更匆忙些,全然看不出来她有受到什么冲击或者影响。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两个人。
祈临的指尖这才慢慢从他哥的手心滑出来,他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浑身乏力。
陈末野俯身在他面前,轻拨了下他的额发:“吓到了?”
“也不算……就是,太突然了。”祈临抬头看着他哥,“陈末野,你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就坦白了?”
平时的陈末野太过冷静,镇定,瞻前顾后了,他刚刚想了很多,也猜测了很多,始终找不到他哥冲动的原因。
“不想你受委屈。”陈末野说,“而且就像温聿容说的一样,像我们这样的事情,在那个圈子里并不罕见,即便我们不说,她也不会当做无事发生,或者是不往那方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