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家海鲜粥真的不错,而且也不是只有粥,还有炒菜和其他主食。”
“好,听你的。”施也回答。
“那我下个自取单,走过去不远,你换换脑子,我也醒醒觉,咱们取回来吃。”郎月慈说着就摸出手机,很快下好了单。
卡着出餐时间,两个人换好衣服,步行去了餐厅,又拎着热乎乎的饭菜回了家。这一路上没有谈论案情,没有讨论创伤,两个人就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在沉重的工作压力之下偷来了十多分钟的清闲,完成了一次极短暂的约会。
回到家后,摆好饭菜,话题也自然重新回到案子上。郎月慈首先谈起了对董飞扬的看法,毋庸置疑,董飞扬是个很聪明的人,心理素质也不错。举手投足之间能看出他的谨慎和周全。
“这人不好吓唬。”郎月慈给出了推断,“除非证据确凿直接砸他脸上,否则他应该什么都不会说。”
“嗯。而且他也不会同意测谎,只能是通过谈话来攻破。”施也补充。
“那下午他说的那些有问题吗?”郎月慈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的状态很稳,在我看来他应该是有隐瞒但是没撒谎。专家的意见呢?”
施也点了头,说:“同意。但他还是露破绽了。”
“最后咱们在电梯里的时候他问的那句话?”
“对。还有。”施也笑了下,把几只去了壳的虾放到碗里,送到郎月慈面前。
“诶你干什么?我还给你剥虾呢!”郎月慈把碗推了去,“你爱吃就多吃,我无所谓。”
“那就换着吃。”施也把虾仁直接送到郎月慈嘴边,看着他吃进去之后才接着说道,“董飞扬在说起朱跃嵘神神叨叨能肉眼测谎的时候,身体动作出卖了他。他很着急地想让我们接受这件事,他已经想到未来我们再度上门调查或者请他到警局配合调查的时候,要怎样把锅全推到朱跃嵘身上。可以说,他在为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做铺垫。”
“是朱跃嵘本来就神神叨叨的,而不是他教唆朱跃嵘去操控人心?”
“没错。”施也回答,“但董飞扬太着急了。没能控制好身体和表情,反倒暴露了他的目的。”
郎月慈把手中剥好的虾同样送到施也嘴边,说:“你也能肉眼测谎啊。你之前两次直接戳破我撒谎,多吓人啊!”
“因为对象是你。”施也叼着虾仁含糊着说道,“我能看出来你说谎,你也能看出来我有所隐瞒,前提是咱们俩互相了解,并且处于亲密关系中。”
“难道心理学上的微表情都是假的?”
“微表情是真的,但任何分析都需要一个基线。都说回忆时候人的眼球会向左,但左撇子却多数会向右,而且还有可能这人天生斜视,也有可能是病理性的眼球震颤。还有说揉鼻子就是说谎,那么对于正处于感冒,或者是有慢性鼻炎的人来说,那可能只是生理性的反应。另外,虽然微表情号称是跨文化研究,但不同的文化背景会塑造不同的情感表达倾向,所以并不能完全的一概而论。”
郎月慈又送了一只虾给施也,说道:“我要想学这些东西,专家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你对我好就行了。”施也笑着说。
“这个入门条件是不是太简单了?”
“对一个人好不难,但保持下去很难。”施也回答。
郎月慈侧头看了下施也,说道:“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们会有以后?”
施也认真地剥着手中的虾,没有承认,同样,也没有否认。
很快,把剥好的虾仁放进碗里,施也伸手去拿了湿巾,他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跟你没关系,是我不相信长久。”
“我知道。”郎月慈并没有表示惊讶,他贴近施也回答说,“我能看得出来。在你选择拉住我的时候,你想的仍然只是当下的那一刻。否则你也不会说出哪怕我是在经历吊桥效应也无所谓这种话。你在明确了可能存在的危机之后还勇敢了一次,当时你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对不对?”
“干什么?打算剖析我了?”施也微笑着直视郎月慈。
这一次,郎月慈没有躲开,他语气中甚至还带了几分严肃:“你不怕我情绪崩溃,不怕我闪回之后折磨自己,不怕我的躯体化和不受控的生理反应,但你怕我谈论以后。即便我们确实聊过这个问题,但更多的还是从工作层面来谈论的。那是个笼统又模糊的以后,而非我们触手可及的,细枝末节的生活。”
施也坦然回答:“确实,你说得没错,因为我知道依恋系统平均只能支撑两年。还有就是,我的原生家庭和童年幸福得几乎可以写进教科书里成为评判标准。如果我没有学心理学,我或许会抱有期待,但我学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就越清楚这种幸福的关系是万里挑一的,它是幸运,而非常态。我的运气一向很差,我也不奢求会拥有这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