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还是装样子咳两声,结果越咳越厉害,最后整个人都挂在箱杆上直哆嗦,连挂在箱子上的单肩包都一起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靠!”
那人被姜乃这架势吓了一跳,赶忙一把捞住他胳膊:“你没事吧?!”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撑在了那人身上。姜乃整个人咳得弓成了虾米,全靠对方搀着才没直接当场下跪。
想想觉得自己在人眼里八成像个肺癌晚期,连站都站不稳,抬个手都得抖三抖,仿佛下一秒就能拿条真丝手帕,接上一口陈年老血。
“喂,张叔!人都咳成咁喇,你仲唔赔医药费?”那人扶着姜乃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好让他靠着自己站稳,语气明显沉了下来。
“喂喂喂!唔关我事啊!系佢自己有病,凭咩赖晒我度!”房东趾高气昂地仰着下巴,指着姜乃,“我租咗咁多年屋,就呢条友仔搞嘢!唔单只冇交今个月水电费,仲成日整烂晒我哋水管电线,我都未嗌佢赔!”
姜乃靠着半吊子的粤语水平,勉强从字里行间听出“水管”“电线”几个词。他揉着咳得发酸的胸口,艰难挤出声音就想反驳。
“那明明是……”
“水管系今年四月初市政话咗要更换老旧水管嘅,但就系你死都唔肯签名。电线系你自己乱拉线搞到成栋楼都有漏电隐患嘅。”
姜乃下意识看向说话的那人,连咳嗽都忘了。
“明明呢啲嘢之前就搞过整改,点解成条街就净系你栋楼出问题?使唔使我帮手call下片区派出所嘅杨叔过嚟同你倾下偈?”
那人说得不紧不慢,沉稳中还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意味。
粤语一下子输入得太多,姜乃的语言系统直接卡了壳,运转速度骤减,频频报错。
不过听没听懂不重要,那房东脸色一下子白了个度倒是真的。
等姜乃站直了,那人自然地伸手绕到他后背,轻轻拍着帮他顺气。
“你还好吧?”那人轻声问。
姜乃用力咽了两口唾沫,喉咙里还是涩得发疼。
他说不出话,只能朝那人点点头,做了个“我没事”的口型。
“要他陪你医药费吗?”这回那人的声音大了些,看着房东说的,周围离得近的吃瓜群众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乃摇摇头,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押金。”
那人会意哼了声“好”,转头对房东笑得一脸和善,可眼里却冷得吓人:“人哋嘅要求好简单,就退个押金,然之后井水不犯河水,都冇话要你赔医药费了。”
“你……!”房东的脸色青白交加,肥厚的嘴唇直哆嗦,似乎还想要反驳。
“定系话你唔想畀?”那人一脸惋惜,打断了房东的话,“虽然话张叔你嗰啲专呃外地仔嘅邋遢嘢,成条街嘅老住户都知个七七八八,但我都唔介意再帮你宣传下你啲‘威水史’嘅。”
他搭着姜乃的肩膀,笑眯眯地俯视房东,“就系唔知你到时候仲开唔开得到门做生意……你觉得嘞?”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让那房东后背发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全都咽了回去。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房东额角直冒冷汗,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裤缝,眼神飘忽不定。
姜乃沉默看着面前一脸煞白的房东,心情有丝微妙。
他一向不喜欢跟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特别像勾肩搭背这种亲密动作。和陌生人互相交换体温和气息的感觉,总会让他感到不安。
而这人的胳膊在他肩上已经停留了快五分钟,完全没有要拿开的意思。
要不把人推开?
姜乃有点纠结。人家好歹帮了自己,这么做似乎不太厚道,但这么乖乖站着给人搭,他又浑身别扭。
不过……看在这人长得帅份上,就略微勉强一下吧。
姜乃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视线却又忍不住悄悄往身旁的人脸上瞟。
烈日当头,晒得人脑袋发昏,可这人看着还挺自得,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反观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皱皱巴巴,头发也乱七八糟地糊在额头上,浑身上下满是狼狈。
也不知是不是喉咙痒得厉害,他总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再这么耗下去,恐怕得中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