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对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坐在病床边的许长安更显得形单影只。
黎梦觉将在医院对面顺路买的水果放到柜子上,问候了一下许长安的身体状况。
“老毛病了。”许长安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朝她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黎梦觉瞥见她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无法抑制住的身体本能,但她只当做没有看见,并未点破。
几轮寒暄过后,黎梦觉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放到手边的柜子上,开口道:“许老师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聊一聊,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许长安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她道:“我想跟你聊聊……十年前的事情。”
黎梦觉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是我?”
许长安看着她笑了笑:“你好像对十年前的事一点也不惊讶?”
黎梦觉道:“略有耳闻。”
许长安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她又静默片刻,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事实上,我已时日无多。”许长安轻声说道,“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说那些旧事。”
她请黎梦觉在病床边坐下,找出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开始慢慢讲述起十几年前的故事。
就如黎梦觉先前所猜测的那样,许长安的养母是当年调查那起案件的警察,但在第一批凶手被抓捕后就死在了回家的巷子里。
最后那批凶手被列为主犯,她的养母以及另外几个同样死因蹊跷的死者被认定为意外去世,养母甚至连因公殉职的荣誉都没有拿到。
养母的同事和朋友为了当时还在念书的许长安的安全,向她隐瞒了这件事的真相。
直到几年前同事因病去世之前,出于愧疚或不甘心,再加上时间已久,凶手或许已经不在国内,便将真相告知了许长安。
许长安当然想要抓住真凶查清真相,可一来时日久远,二来她一介孤女无权无势,暗自追查数年不过都是无用功。
后来她又查出癌症,只觉得追凶无望,便想着将当年的故事写出来,正好被李导看中。
“我知道除了我,也许还有别的人在坚持追查那件事,即便没有……如果有人能因为我的故事对当年的事件产生怀疑,甚至继续追查,说不定我的愿望也能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所以在听说是黎老师接了这个剧本之后,我真的很高兴。”
许长安看向黎梦觉,露出一个真心而期待的笑容。
“以黎老师的流量和地位,我想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件事。”
“黎老师,你觉得我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她的眼底充满期望,黎梦觉并不像她那样乐观,却也不忍心戳破这样一个绝症患者最后的期望。
黎梦觉垂眸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模棱两可地说:“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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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正式过境是在下午。
路旁的景观树被连根拔起,建筑工地的棚顶被掀飞,满地碎石与断木,低洼的郊区一度被暴雨淹没到了二层楼。
酒店里的演员和员工聚在餐厅里,电视机开着,信号断断续续的放松着本地新闻,他们一边吃喝聊天,一边紧张地关注外面的风雨。
万幸酒店建筑质量过硬,地理位置相对安全,除了风雨敲打窗户噼里啪啦作响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什么意外。
等到傍晚时分,台风尾巴北上,正式离开X市,雨势逐渐减弱。
台风终于过去了。
暴雨转为中雨的时候,黎梦觉才冒着雨回到酒店。
其他人还在餐厅里聊天吃东西,黎梦觉扫了一眼便径直往电梯走去,她要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阮清宵刚巧从另一边的会议室出来,在她上电梯前叫住她。
黎梦觉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她一眼,注意到她过来的方向,那个会议厅里空荡荡的,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在。
“黎姐姐,你回来啦。”阮清宵冲她笑了笑。
“嗯。你怎么没跟他们待在一起?”黎梦觉问道。
“我想多看会儿剧本。”阮清宵跟着她一起上了电梯,等到电梯开始上升的时候,才继续说道,“我要是一直待在那里,他们多少会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