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那些事……包括黎梦觉或许也不必被牵扯到这件事情种来。
黎梦觉没有再打断她的话,耐心地听她说完,伸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在宽慰她,也像是在宽慰自己。
“那时候你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确实遗憾,但绝非你的过错。况且……”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即便重来一次,也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耗费了你们这么多年的辛苦,承担了那么多风险和等待,又搭上时代发展的便利,岂是你当年一两句话就能抹销掉的。”
她没有说的后半段话是,若是当年年幼的阮清宵不管不顾地跟外公外婆告状,结局说不准不过就是再搭上她一条小命。
那时阮家占尽天时地利,多一条人命不过就是那人运气不好罢了。
就像阮清宵的小舅舅……前脚听闻父母在国内出事,后脚就也在回国的路上出了意外,然而查来查去,最后不过就场普通的交通意外。
当时不过十岁出头的阮清宵又能做得了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黎梦觉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和你妈妈他们,还有无数根本无法为自己伸冤的无辜枉死者。”
“很了不起。”
“……”阮清宵终于压不住喉咙里的呜咽,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黎梦觉任她撞进怀里,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和后背,是安抚也是鼓励:“哭吧,没有别人会看到的。”
守在门外的郑云荷只听到一点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她愣怔片刻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脚步顿在原处,低头看了眼怀中等着签字的文件,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立刻敲门,转身静悄悄退开了。
走到大门口,她摘下眼镜也抹了下眼角,心底有些酸涩,却也轻快了一些——
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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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父和阮老爷子被正式起诉的消息传出来的那天,阮清宵正好到医院的康复中心看望小舅舅。
外界因为这个消息掀起滔天巨浪,热度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登了顶,阮氏集团的官博下面聚满了看热闹以及叫嚷着倒闭的吃瓜网友。
临时赶鸭子上架的阮明琰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又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给阮清宵,却始终无人接听。
阮清宵早就关了手机,坐在病房里和小舅舅相顾无言,一室寂静。
最后还是明绣先沙哑着声音开口:“这些年,辛苦你了,小瑜。”
阮清宵冲他笑了笑,说:“还好结果不坏。”
明绣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却越发心痛,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就要滚落下来。
阮清宵连忙递了一张纸给他:“别哭,医生说你刚醒不宜情绪太激动。”
可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忍得住呢,明绣接过纸巾抽抽噎噎,顶着脸上狰狞的伤疤反倒显出几分凄苦可怜来。
“都是舅舅没用,躺了这么多年才醒,害得你们为我吃了那么多苦……呜呜呜……我可怜的小瑜啊……”
阮清宵抓着纸巾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额头青筋也跟着跳了跳。
时隔十几年才又见到活生生的小舅舅,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记忆里的小舅舅实际上是多么不着调的人了。
但看着这么活生生的人,心底那点无奈最终还是被劫后余生的庆幸所覆盖。
当年外公外婆出事的时候,小舅舅人还在国外办结业回国的手续,听说父母出事就丢下手里的事情,匆匆忙忙赶回国。
其实早在回国的途中,他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只是他年轻气盛,太过莽撞,对于阮父的试探不仅没能沉得住气,还怒气冲冲地声称自己一下飞机就先去警局检举揭发。
结果就在回来的路上,他也跟着出了事。
阮清宵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的“葬礼”结束后了。
彼时阮父恰好在国外出差,还在当家的阮老爷子领着公司的考察团去了千里之外的某个不出名的小城市考察时常。
接二连三的意外难免叫人多想,可翻来覆去地调查也没办法把罪名按在他们头上。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以“意外”之名尘埃落定。
他们在人前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还特意叫上媒体,带着阮明琰兄妹两人去小舅舅的墓碑前大哭了一场。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过分刻意的回避,小舅舅的“死”才有了操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