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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第3页）

烛火“噼啪”爆了一声，细小的火星溅起，又迅速湮灭在昏黄的光晕里，仿佛怕惊扰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陈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头顶帐幔上模糊的绣花。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又轻又缓，生怕一丝动静都会惊动床边那个人。

墙上一团浓重而凝滞的黑影——那是赫连翊。他一动不动般坐在她床边，双手深深捂住了自己的脸，指节用力得泛白。

很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陈乔猛地闭上眼，她恨不得即刻昏死过去，或者干脆钻进地缝里，再也不要面对这要命的局面。

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好像鬼上身一样不管不顾供上那盏长明灯，鬼上身一样痴心妄想被他看见，然后，又鬼上身一样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再次。。。

她狠狠把被褥蒙在自己头上。

羞恼和无法言说的慌乱在体内奔涌，陈乔狠狠拽过被褥，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仿佛这层薄薄的织物是抵御世间所有难堪的最后堡垒。

黑暗包裹了她，却无法隔绝那狂乱的心跳和唇角上如有实质的灼烧感。那被他唇齿碾磨过的地方，此刻正火烧火燎地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那个猝不及防、带着雨水湿气和炽热的吻。

然而，这黑暗的堡垒并未维持多久。被褥的边缘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掀开，一丝微光透了进来，带着赫连翊身上的气息。

陈乔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她死死闭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她知道，此刻若睁开眼，必然会撞进赫连翊那双眼睛。

只听见那人的声音在咫尺之处响起，低沉沙哑，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别…别这样睡。你衣裳还湿着，这样捂着，寒气侵体，对身体不好。”

赫连翊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和关切中带着无措的语气，瞬间又将那个沉重而滚烫的吻，连同他唇齿间灼热的呼吸、箍紧她腰背的力道，无比清晰地烙回陈乔的感官里。

一股热浪猛地冲上头顶，陈乔几乎是弹射般地翻了个身，用力将自己埋进冰冷的墙壁，冰冷的触感稍稍缓解了脸上的滚烫。

她将脸死死抵着墙面，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细若蚊蚋、磕磕巴巴的字：“你…你你……快走吧！”声音闷在墙壁里。

赫连翊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落在陈乔蜷缩成一团、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上。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很是罕见地带上几分委屈，像被遗弃在雨中的幼兽：

“乔乔……”赫连翊顿了顿，窗外适时传来一阵更响亮的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噼啪作响，仿佛在为他作证，“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你……你要我到哪里去？”

陈乔没说话，只把自己更捂紧了两分。

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赫连翊的声音低哑得几乎被窗外的雨声吞没。那声“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垮塌的姿势，坐在陈乔的床边，指尖微微蜷缩着。

沉默在雨声中蔓延，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

终于，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站了起来。

起身的动作牵动了湿透的衣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他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晃动了一下，投在墙上的影子也剧烈地摇晃，仿佛一个不稳就要倾倒。

赫连翊没有回头。目光似乎茫然地落在紧闭的门扉上，又仿佛穿透了门板，落在外面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夜里。

脚步声响起，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泥泞里，拖沓着，带着万般的不情愿。

他最终停在门边，手抬起，搭在了冰凉的门闩上。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干涩的轻响，打破了室内的凝滞。一股裹挟着湿冷水汽的风立刻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猛地一阵剧烈摇晃。

赫连翊侧身，半个身子已经融入了门外浓稠的雨夜。就在他即将完全踏出去的那一刻，动作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停顿。

“你留下吧。”床上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