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安慰。
“刚刚吃药了吗?”
蒋成心缓慢地抬起头,再缓慢地摇了摇头。
梁以遥看着他这副迟钝的样子,目光下移至那烧得熟红的嘴唇上,停顿一下,收回了目光:“那你听我的,先把饭吃完,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喝。”
“一会吃完药就直接关灯睡觉,别玩手机了。”
蒋成心“噢”了一声,知道梁以遥为了不让他伤心换了个话题,但还是有点伤心,一边没胃口地龟速扒饭,一边继续偷看他的背影。
那人连毛衣的袖口都挽得一丝不苟,上面甚至一点球也没起,两边挽起的距离都是对称的,左腕露出一块看上去价格不菲的腕表,和那只性感修长的手很相称。
在杂乱而拥挤的碗筷厨具之间,他整齐得如此格格不入,像从异世界来的人。
直到这时候,蒋成心才终于想起要问那个问题,傻傻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唔,这个问题问得好。”
梁以遥回过头,端着装沸水的搪瓷杯走过来:“毕竟滨湖星城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成心同学,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蒋成心又低下脑袋,不敢看梁以遥那双眼睛,把药掰成一半的一半:
“……我说谎了。”
“为什么说谎?”
“……”
温柔的逼问下,蒋成心的头越来越低,像是要一直低到地里去:“因为我……因为我……”
梁以遥没有停止看他,即使他知道蒋成心的状态会因为自己的注视变得更加糟糕。
“因为我、是个、骗子……”
蒋成心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
他也没说错,他连自己都骗,他对自己都不诚实。
梁以遥笑了,好像看着一个耍赖皮的小孩,颇有点无奈的意思:“亏你还叫‘讲诚信’呢,真是一点诚信也不讲。”
蒋成心倏地一怔,脑海里突然闪过十几年前的画面。
满是粉笔灰和水痕的黑板,散落着三角尺和发黄试卷的讲台,有个穿着靛青色校服的人拿着名单,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蒋成心,讲诚信?想必这个同学考试一定非常诚实守信,大家要多向他学习。】
“怎么了?”
再一抬头,蒋成心看见梁以遥突然凑近而放大的脸。
他抹了抹微痒的脸颊,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又在流泪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再问下去别人要说我欺负病人了。”
梁以遥哭笑不得,语气也明显温柔了许多:“成心,你先去吃药好不好?一会水要凉了,吃完药就好好休息,暂时什么也别想了。”
蒋成心问:“……你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