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扭头找阿力算账,眼神如刀:一定是你这厮耳背听岔了。
这一转头,正撞上门口舅舅的视线。他像个移动的制冷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很不爽”的低气压,那表情……不像即将喜当爹,倒像是刚被老婆戴了顶绿光闪闪的帽子!
天!难道?!舅妈她……终于受不了这个神经病,勇敢追求真爱了?!我内心瞬间上演了一场伦理狗血大剧,惊涛骇浪,表面却稳如老狗。作为李默的外甥女,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是基本操作。舅妈!别怕!我姚大律师随时准备为你做无罪辩护!我在心中无声呐喊。
下一秒,后衣领一紧,我被舅舅像拎小鸡一样拎出了病房。
隔壁医生办公室,气氛凝重。舅舅丢给我一个比劝舅妈离婚更炸裂的任务:
劝舅妈流产!
“李默!你还是不是人?!”压抑了二十一年的怒火瞬间爆炸!我指着他的鼻子,从小学家长会他永远缺席,骂到他当年“强娶”舅妈,再骂到他无情地把我扔去美国,声泪俱下,字字泣血!最后,我掷地有声地发出灵魂拷问:“就算舅妈怀的不是你的种!你也没权利逼她打掉!”
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阿力看着我,眼神充满了“勇士,下辈子投个好胎”的悲悯。
医生拿着病历本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显然被这惊天巨瓜噎得不轻。
而我那位一向“不是人”的舅舅,只是低头,“啪”的一声点燃了香烟,完全无视墙上醒目的禁烟标志,把“没素质”三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烟雾缭绕中,他沉默得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不骂我,我反而有点……讪讪的。骂街也得有对手不是?
“咳,姚小姐,”医生擦着额头的冷汗,颤声解释,“您误会大了!李太太怀的,千真万确是李先生的孩子!至于…至于要终止妊娠,是因为李太太的身体状况…她长期服药,身体底子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了妊娠和分娩的风险…强行保胎,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啊!”
轰隆!
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我彻底懵了。
“舅舅……”这次轮到我六神无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沉默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尼古丁也无法驱散他眉宇间沉重的阴霾。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把自己熏成腊肉,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疲惫得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
“你回来了…这事,交给你了。”
交给我?我装傻充愣:“交给我…什么?”
舅舅抬起眼皮,烟雾后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带着惯有的、让人腿肚子转筋的压迫感。以往这种眼神出现,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
“我不去!”我头铁属性瞬间激活。
“你想她死?”他吐出这四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又重如千钧,仿佛说快一点,死神就会真的追上来。
我沉默了。如果可以选,我宁愿用我的小命换舅妈平安。可惜,阎王爷不收代金券。
“去劝劝她。如果劝不动…”他顿了顿。
我心头一紧,生怕他又当众说出“让倪家陪葬”这种写在《刑法》扉页的暴论。
“…我也活不了了。”他说完了后半句。
轰!眼泪再次决堤。我这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仿佛连接着太平洋,泪水汹涌澎湃。从费城哭到港城,我的眼泪要是能发电,早把太平山顶的豪宅区照得亮如白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