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决定要理清某些事情前,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
一串数字,没有任何备注,苏淼却在第一时间想起了他的名字。
檀宗恺。
苏淼指尖冰凉。
这串号码如同烙印,隔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它。
这种刻骨的记忆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即使当年她换了号码,切断了和黎城的一切联系,但他还是可以得到她的一切消息。
质问毫无意义,苏淼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行踪和信息,从来就不是秘密。只要檀宗恺想,他什么都可以得到。
电话接通,电流传递的声音清晰又从容。
苏淼最初的恍惚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她握着手机,站在旧台灯昏黄的光晕里,窗外是覆盖一切的寂静雪色。
一如当初的绅士和掌握主动权,他淡淡开口。
约她在一处僻静的私人餐厅见面。
檀宗恺来的比她早一些。
苏淼进去时,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精心打理过却毫无生气的庭院雪景。
他抬眼,目光像无形地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着她。
苏淼朴素得近乎清寒,素面朝天,是未施粉黛的俏丽。眼神里少了些当年不顾一切的锐利,却沉淀出一种更深更冷的平静。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更年轻更“纯净”的女孩,但再没有谁的眼眸深处,藏着苏淼当初那种拒人千里的倔强和孤冷。
时光冲刷了表面的棱角,内里的骨相却更清晰了。
侍者为苏淼送上热巾后退下。
餐厅里的暖气打得异常足,苏淼褪去一身寒意,却没有除衣。
檀宗恺拿起一侧酒瓶,问:“喝点吗?”
“不用。”苏淼平视他,回答。
檀宗恺并不恼,自顾自地为自已斟满一杯,淡黄的香槟在杯中晃动。
苏淼没碰酒杯,面前的餐具也纹丝未动。
檀宗恺偏爱西餐,上好的牛排煎到三分熟,还带着鲜红的血色。红色与窗外的白雪对比鲜明,苏淼感觉一阵反胃。
“苏文伟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但你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就在平州,但他却始终找不到你?”
苏淼脸色微变,心中已经了然。如今苏家不过拥有式微的几家房地产公司,几间营收年年下降的食品企业。又怎么能和如日中天的檀家比?
檀宗恺早已掌控整个苏家,他不想让苏文伟得到的消息,谁也无法透露给他。
檀宗恺将切好的那份牛排推到苏淼面前,“我知道你恨他,只要你不想,他不会再有你任何消息。”
苏淼神色淡冷,“如果你想从我这得到一句感谢,那恐怕你要失望。”她看着檀宗恺那张卓越皮囊,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她不愿看到的缱绻。
“我和他没有父女之情,没有过爱也不会有恨,你的好心用错了地方。”
有爱才有恨。
“那你是恨我了?”檀宗恺眼神深幽从容,苏淼自知落入他的逻辑圈。
苏淼说:“檀总和我讲这些是不是有些可笑?”
同她追究爱或恨,又有什么意义。
檀宗恺笑了笑,似是对苏淼的表态毫不在意,又提起另外的话题,“那天你的演讲很精彩,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英文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读书时苏淼接触英语晚,赵倩又没有多余的闲钱送她上补习班,自初中起英文一直是她的弱项。即使后来勤能补拙,苏淼对这门学科也几乎形成了下意识的抵触。学了那么多年,也堪堪称得上够用而已。
临到高考,英语发挥失常,仅达到合格线。大一那年连考四级的报名资格都没有,熬到大一终于有机会报考。考级那段时间,苏淼焦虑地整夜难以入睡,越学越晕,到最后竟有些生理性反胃。
檀宗恺提出给她找一对一教学,虽有效果,成绩却提升不多。到最后还是檀宗恺自已将资料整理出来,在听报表的间隙,定制出一整套提升计划。
从耶鲁毕业多年后,檀宗恺未曾想还会陪着苏淼重吃一遍‘期末周’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