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痕?
她眨眨眼睛,下一刻,喻长风似是有所察觉,回首对上了她的视线。
宽大广袖旋即被放下,天师大人面不改色,“进来吧。”
喻天师虽说生了一副金昭玉粹的文人相,内里却实打实是个习武之人,祁冉冉从前也不是没见过他身上带伤,当下遂也仅只‘哦’了一声,提步绕过山水横屏。
“喻长风。”
有鉴于天师大人近来频繁到离谱的喜怒无常,祈冉冉本着个‘言多必失’的准则,也不欲过多铺垫,甫一踏入内室便将那靛蓝的小锦囊第二次拿了出来。
她开门见山,
“我知天师府每年都有放赈的习惯,也知今年用来赈济的米粮远远不够。自然,以天师府的权势地位,假以时日必可置得足够的粮米,只是赈济求急不求质,恰巧我在韶关存有数百石陈年糙米,眼下便可尽数供予天师府使用。”
一枚私印自锦囊之中脱离显露,被祈冉冉单手捧着递到他眼前,
“这印章便是韶关粮仓的启用凭证,你大可派上几名亲信弟子,拿着这印章先行赶往韶关,一来确定那处有米,二来确定米粮可被该印调用。届时两批赈济粮自两地同时以天师府的名义发出,事半功倍,行满功成。”
喻长风的视线冷冷停驻在锦囊上,见她草草将空了的囊袋往袖中一塞,丝毫没有提及粮米来源的意思,手上没接私印,只是凛声与她确认,
“条件?”
祈冉冉仰头看他,吞吞吐吐‘唔’了一声,脑袋一歪,忽地弯着眼睛笑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喻长风,你每年立秋之后不是都会离京外出省方观民嘛,今年带着我一起去吧。”
她抿了抿唇,似是十分不好意思,
“我知道喻家的宗老必然不会应允,但以我们天师大人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偷偷带我走嘛。届时我可以乔装扮丑,衣食住行从众从简,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说罢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尾音悠悠拉长,又娇又乖的,
“总之,只要你能带我出去玩,我保证,在外的时候绝不胡闹,一切都听你的!”
……
这条件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喻长风蹙起的眉头蓦地舒展,眸色深沉地抬了抬眼,这才发现紧邻案台的小窗始终不曾闭合,盛夏的暖风沿着窗扇缝隙丝丝缕缕倾灌而入,不仅没带来半点凉意,反而将内室冰鉴催发得更快消解。
铜器里的冰块受热融化,滴滴答答落个不停,活像七月里梢头热烈的蝉鸣,鲜活生动,足以将他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搅扰得丛生波澜。
——难怪他方才会这样烦。
今日必定又是恕己当值,做事马马虎虎的,连个窗子都关不好。
明日再给他加一节早课。
天师大人如此想着,起身敛袖,抬手将小窗阖了个严实。
半晌之后,他才沉着嗓子再次开口:“就这一个条件?”
祁冉冉顺杆往上爬,“再加一个也成,你让我住回原来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