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打开箱子,把东西拿出来。
皮子的品相是极好的,毛绒丰厚,蓬松细腻,灵活光润,即便沾了雪絮也一拍就掉。
陆洗道:“头回遇到这么好的,就想着给你。”
林佩道:“事先交个底,我可没你这泼天的富贵,你再送东西来,别指望我会还。”
陆洗笑道:“还什么,这些俗物如何比得上你给我开的药方?”
林佩道:“嘴上抹了蜜,今日对我说,来日对别人也说。”
陆洗道:“那得看图什么,我与别人是交易,付出一分本钱便想讨回三分的利,我对你却是最用情的,索性你就欠着我,欠得多多的,越多越好,一辈子都不用还。”
林佩看着陆洗那双宝石般透亮的眼眸,心中莫名酥痒,觉得甚有滋味。
一时间连雪花飘在脸上都是烫的。
林佩端详许久,吩咐家仆关门,收下了这份不清不楚的礼。
陆洗呵口热气,搓着手道:“知言,我想去你屋里坐一坐,再与你说会儿话。”
林佩道:“知道我恼你什么吗?”
陆洗道:“不知啊。”
林佩道:“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多少次坏了我的规矩。”
人的气息在风中化为丝缕白烟。
陆洗抓握一把,张开手掌,看着冰晶渐渐融化。
林佩往前引了几步路,侧身回眸:“别站在那儿淋雪,陆余青。”
小径通向远处透出暖黄灯光的书斋。
白雪覆盖阶前石灯。
铜铃时不时清脆一响,落下闪着光的细碎冰晶。
二人进屋,脱去外袍,坐在炭火边取暖。
林佩吩咐家仆取些雪水来。
陆洗看着架上的书:“这是你常待的地方吗?”
林佩点头道:“曾是家塾,我兄弟三人在这儿跟先生念书,分家后,大哥承袭国公诰券迁往聚宝山,三弟去外地供职,我见此处空置,就改了改布局,一人平时也可读书写字。”
陆洗听林佩谈起家事,感到意外之喜。
“如今祖宅除了我和一个侄儿住着,加上家仆和护院也不过十余人。”林佩伸出双手,靠近炭火取暖,“陆大人府上宾客如云,莺歌燕舞,到我这儿怕觉得冷清吧。”
陆洗醒过神,摇头道:“旁人以讹传讹倒罢了,怎么你也调侃起我来了?上回你大驾光临,可曾见到我身边有一个多余碍眼的没有?”
林佩道:“有你也不会让我看见。”
陆洗道:“真没有,陆余青的名声凭白被世人涂抹,实则至今仍孑然一身。”
林佩莞尔:“那正好,你我余生做伴。”
不知怎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不说话。”林佩欠了欠身子,隔着从炭盆升起的热浪看向对面那人,“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你等一等。”陆洗收回目光,转身接来铜壶,“如此是不是有些草率,你我虽已不是鲜衣怒马少年时,毕竟还算体面的人,该有的仪程不好省。”
林佩眉间微蹙:“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陆洗一顿。
林佩道:“正旦大朝在即,我想请奏陛下封你为侯爵。”
陆洗道:“心意我领了,可你若真为我好,这事就别做。”
林佩道:“自然不是为你好,而是为江山社稷。”
陆洗道:“什么?”
林佩停顿片刻,用平静的语气道:“一物换一物,我还将联合宗人府上一道奏疏,请太后董嫣还政于朝,退居后宫,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