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是用木梳打理。
梳到发梢,蘸一点头油涂抹在发尾,这样就不容易打结,等完全干了,头发会更顺滑。
陆洗凝视着镜子里忙前忙后的人,眼眶微微泛红。
沐浴完毕。
二人回到屋子门前。
推开门,迎面是一扇竹屏。
北墙正中挂一幅松鹤延年,画下是黄花梨木翘头案,案上摆着一对插有新鲜荷花的瓷瓶。
屋里的空气自然纯净,只有淡淡的花香和木香,没有一丝熏香。
林佩叫陆洗坐下,一边沏安神茶,一边等头发干。
这茶用上等龙井配以百合、莲子心、柏子仁配成,却不用来喝,只用来闻。
“从闻到香味,渐浓,渐淡,到最后消散。”林佩拿起一把蒲扇,缓缓扇出茶香,“等约小半个时辰,辟除湿气,心神安定,之后才可以睡。”
陆洗刚端起来,听说不喝又放下,笑了笑道:“有些世面还真不是花钱就能见到的。”
林佩道:“这不是什么世面,这只是我家的习惯。”
陆洗道:“国公府的习惯不就是市井小民挤破了头也想见一见的世面么,你不知道那些东施效颦的人有多可笑,譬如我。”
林佩道:“我从来没有笑过你。”
陆洗走到东墙的多宝格前。
他送的昙花玉雕已经摆上了,摆在居中的那一格。
“若是平时还得按一按腿脚。”林佩轻放下蒲扇,“今晚就让他们休息吧。”
陆洗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林佩低头解开系带。
陆洗吞咽一下,纠结地问道:“药呢?”
林佩道:“你右手边的小瓶子里就是。”
衣衫滑落。
陆洗把药瓶拿在手中,险些握碎。
那是一张清瘦的背。
脊骨笔直,两侧肌肉匀称紧致,肩胛如同展翅的蝶,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
背上的皮肤白皙如瓷,却布着几道鲜红的戒尺印,像宣纸之上的几笔丹砂。
林佩道:“余青,我是个不孝之人。”
陆洗道:“谁说你不孝?”
林佩道:“无后,这便是头一宗。”
陆洗道:“不能全怪你啊,你我生来这样,这样便这样了,总不能白耽误人姑娘家。”
林佩道:“听说你又去了青霖,便应当知道我说的不止是婚姻。”
陆洗拔出瓶塞:“是你让廉纤把故事告诉我的。”
林佩道:“我忤逆先父遗言,违背祖宗家法,我只顾仕途不顾亲人,一年之中没有几天能在母亲膝前尽孝,除了不孝,我还伤害过江宁县的百姓,当年提出的那八字方针……”
陆洗道:“知言。”
林佩道:“……如是桩桩件件,都得承受惩罚。”
陆洗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何况你们家如果没有你,早就没落了。”
药涂在伤口。
林佩吸口气,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