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继续说道:“木乃少阳,火乃老阳,金曰从革,钟楼的这场火由木而生,又将金钟炼化,也是上天昭示天子从少年长为成人,即将主持天下之变革。”
监正连忙附议:“陛下,臣认同林相。”
朱昱修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不是凶兆,迁都按原定计划进行。”
林佩道:“臣等遵旨。”
祭坛青烟消散。
董嫣让宫女扶着自己起身:“林相,依你看,要不要请杜尚书也来参详一下天意?”
林佩道:“杜尚书现不在馆驿。”
董嫣道:“哦?那他在哪儿?”
林佩回道:“杜尚书听闻乡民受难,心痛不已,连夜呼吁金陵各大世家捐钱,眼下是带着银子救灾去了。渠公等人虽对钟楼起火颇为忧虑,仍不忘济世之义,捐银三千余两;陈郎中家道中落,亦变卖祖传字画凑足五百两。臣以为,金陵旧族心系江南黎庶,此番更以行动安抚民怨,为迁都铺平道路,其心可嘉。”
董嫣点一点头,笑道:“本宫多嘴,林相勿要见怪。”
午时,圣驾按原定计划启程北上,未延误一刻。
户部拨八十万银至工部和礼部用于重新修建大祀坛钟楼、斋宫和神库,州县妥善安置抚恤受灾百姓,留守南京刑部的官员继续调查火灾起因。
林佩观变沉机,及时阻止事态进一步发散,既稳住了各方人心,也保住了迁都的进度。
*
原野之上草色渐显。
两匹骏马在河边吃草。
金黄色的旗帜风中猎猎作响。
朱敬随驾迁北京宗人府,而朱迟带中军都督府的一半军队留守南京。
二人在此道别。
朱迟拍拍马背,给白蹄乌套上鞍具:“都说林佩守成有余,应变不足,看来并非如此。”
朱敬感叹道:“经历越多越看得明白,不是流血、动刑、砍头就叫有手段,能让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和和气气的把事给办了,那才叫有手段。”
朱迟笑道:“那样的日子忒无聊,我留在南京也好,打打猎,乐得逍遥。”
朱敬道:“六弟,远离朝廷一样不可以恣意妄为,明轩任南京兵部尚书就是为制约你的势力,你记住,宗室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好,两位辅臣之中,陆洗与太后亲族结为一党,唯有林佩老成谋国,知道权衡各方,还算是值得信任,我们不要轻易打破他的规则。”
朱迟道:“好,我记着,我不会捣乱的。”
朱敬总怕还有什么话没交代,正思索,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扬前提的嘶鸣。
年轻人英姿飒爽。
白蹄乌乌黑的鬃毛在风中飞扬。
朱迟伏身马背,张弓搭箭,嗖,嗖嗖,接连射中河对面的树枝。
朱敬眼中的担忧渐渐散去。
他的六弟的名声在朝野并不算好,但那一副体魄却是实打实的令人羡慕,让其留在南京,远离权争,或许就是最有利的安排。
“四哥,世人都笑我只会在猎场驰骋,是个绣花枕头,可我这把撼岳却是世上最好的硬弓。”朱迟跃下马背,“此去千里之隔,若不嫌弃,我把它送给你留个念想。”
铁胎弓为力大过人者所佩戴,很沉。
朱敬点点头,接下这把弓也似接下了重担:“多谢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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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佩而言,这程山水注定不是坦途。
队伍途径淮北又遇春瘟爆发,避难的百姓堵满了道路。
林佩紧急召集太医院三百生徒,设立十六所惠民药局,一边隔离病人,一边赈济救助。
他终是控制住了疫情,但自己也不慎染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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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二,济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