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董,”电话里,秘书问他,“您后天早晨能来会堂吗?”
“可以。”
“香港到北京,需要我们派人接您吗?”
“不用,我赶飞机去。”
“明白,您辛苦,因为,我接到文件说,这次行动需要您提供证据。以及,第二次开庭时间又延迟了。”
“蒋净芳还是联系不上?”
“是,不过您放心,我们会联系律师查清楚,绝不给您造成麻烦。”
傅程铭听见有脚步声,警觉地踱着步子,向门边望了眼。
是穿一身白睡裙的女孩子匆匆跑过,跑出一段残影,像小鸵鸟。
他当即笑出声,想来刚扒了墙角,不敢进,一个人逃了。
晚上得盘问盘问,她到底认什么生,干嘛和他在乎这么多规矩。
那端的年轻人愣住,磕巴地崩了两个字,就此不说话了。
傅程铭打一剂定心丸,“没有在笑你,继续汇报,别走神。”
这晚吃饭时,唐永清让人去院子的空地上放爆竹。
在噼里啪啦的吵闹里,一桌子菜渐渐摆满上齐了,在亮如白昼的灯下泛着浓郁晶亮的光。花雕酒醉罗氏虾,吃得出香醇的绍兴黄酒味,虾头一应切开,一分为二,露出蟹黄似的虾膏。舒芙蕾鹅肝日式温泉蛋,师傅专门做给唐小姐吃,剩下全是香港附近的菜系,广府黑糖楠肉叉烧、酥糖蜜汁鳝球。这是她能叫得出名字的。
奶奶提早递她红包,厚厚一沓子,砖头一样,“菲菲,拿好。”
她咽了虾肉,站起身双手接过,“阿嫲你每年总是最早给我。”
爷爷说,菲菲的红包要领一辈子。结了婚回家也是小孩子。
她捏着红包纸,偷摸看了看傅程铭。
某个人比爷爷奶奶更甚,有时连吃饭都要喂,或者抱着她。
傅程铭没吃几口,一点菜,一点蛋白质,一勺汤。
再来,唐永清敬的酒不好推辞,他喝了两杯。
他但凡喝了酒,哪怕一滴,便不会有丁点儿的胃口。
唐小姐瞧他合拢筷子,架在置箸上,知道他这是不吃了。
而他手边还冷落着人手一碟的巴黎布雷斯特泡芙。
她顺势抢过来,拿小铁勺挖了口奶油,绵密地融在口腔里。
“菲菲。”妈妈叫她。
“嗯?”
曲令仪抬了些音量,“人家是客人,你怎么能抢客人的东西。不够再做嘛,不能抢,你懂事一点不要任性。我看小傅一晚上没吃什么。一个甜品还要拿走啊。”
因下午妈妈戳疼她的头,她心下委屈,一直在和妈妈闹别扭。
她故意端着夸张灿烂的笑,看向傅程铭,“我给你夹菜好不好。”
她生气了跟小时候别无二致,妈妈越说她越来,听话得“过头”。
傅程铭带笑的眼睛扫过她,手腕压在桌布上,指尖敲打着节拍,欣赏这姑娘的反常举动。
她夹一筷子,告诉他,“把它吃了啊。”
有时候用手拖着,凑近他嘴边,“呐,我喂你呀。”
他压下她的手,让自己保持淡然,“我自己来。”
一顿饭结束,傅程铭借口醉酒,先行回了客房休息。
她则留着陪爷爷奶奶看电视,三分钟一个哈欠,频频流泪。
曲令仪进餐厅一趟,再回来手上拎着表,“这是谁的啊。”
唐柏菲抱膝而坐,迷蒙地望去,“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