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青紧扣着手指,轻点了点头,殷胥先转身往园外走,她将兜帽盖上,又抿了抿肿痛的唇瓣,一定是破了,她想拿锦帕遮一下,又觉得也很奇怪,只能将头垂得更低了些,提步跟上前面那道身影。
殷胥停了片刻,等她跟上来,才继续往外而去,行得不快不慢。
幼青就小步地随在他的身后。
直登上了马车,幼青才想起沈文观还在里面,正要掀开帷裳说话,车厢之外已经响起他的声音。
“已遣人同沈文观说了。”
整个马车车厢之内暖意融融,桌案上是新沏的热茶,顿时驱散了所有的寒气。
幼青又劳累又惊吓了一日,靠着软枕在暖意之中,在困倦中渐渐阖上了眼,忽然混混沌沌地想起什么。
怎么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回来,车马也没有出发。
梅园之内。
沈文观正于亭中赏雪,红梅开得极盛极灼,茶水都渐渐凉了,他终于想起薛二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突然一道身影向石亭走过来。
看清的瞬间,沈文观咯噔一声,连忙撩起衣袍而拜,得知薛二已上了马车,他诺诺地应了一声。
罕见地,帝王同他一起而行。
沈文观实在忍不住想。
薛二不过是出城看个庄子,陛下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是不是管得太严了些,这薛二的日子能好过么。
其实如果不是有陛下横插其中,他是一定不会和离的。
现在陛下强硬着把人抢到手,可这一看也不像是对人好。外人面前都管束得这么严,背后不知又是多严苛,若是气极说不准还要折磨人,简直可怕。
薛二又是个傻的,简直是任人磋磨。
他要让陛下知道薛二是有退路的。
这样陛下心中有了危机感,平日里也会顾忌着点,少欺负人,多点关心。
沈文观这般想着,觉得他必须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微臣与薛二有两年夫妻的缘分,于扬州两年,互相扶持举案齐眉,当真是共患难的情谊。”
殷胥脚步顿住,回头看了过来。
沈文观顿觉一阵后背发凉,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若日后薛二日子过得差了,微臣还是愿意再纳她的。”
“夫妻情谊?愿意再纳?”殷胥反问。
沈文观硬着头皮道:“是。”
殷胥蓦地笑了起来,轻捋袖口,眉目沉敛而锋芒毕现:“难不成沈大人说的夫妻情谊,指的是成婚后不日就纳了妾室,同妾室缠缠绵绵?”
沈文观顿时面色尴尬。
“微臣,微臣……与妾室不过是表面情谊而已,臣与薛二才是真情。”
“那沈大人的情意,还真是廉价。”
沈文观此刻也是豁出脸面:“不廉价,毕竟相互扶持两年,一同走过最艰难的时候,这情谊是谁都比不了的。”
空气骤然冷下来。
殷胥冰冻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不过两年而已,倒不至于情厚至此。朕与她年少相识,而今也有八年,往后更有许多年要走。”他淡淡道。
没有再等沈文观回答,殷胥提步走出园外,又在石阶之上略停:“不过,确实比不得沈大人一心二意的道情深。”
言罢,帝王的身影已经快走远了。
沈文观站在原地,摸摸鼻子,低声道:“再如何,我也不过一个爱妾,你可是三宫六院。”
“不会。”
骤然听到这么一声,沈文观顿时浑身都是一凛,隔了这么远,还能听见?
不过转瞬,他又回过神来。
倒是说得好听,可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呢,也就会面子上装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