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在她方才点的菜名上顿了顿,终究没划掉,“这两个也留下。”
服务生收走菜单,微笑道:“先生、夫人请稍等片刻。园区的风景很美,需要去参观一下吗?”
“需要带路吗?”
暮色渐浓,岸边的地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枝叶洒在水面,与天边残留的橘红晚霞相映。
确实很漂亮。
叶温臣侧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正望着园区的景致入神,转而对服务生道:“谢谢,不用带路,我们自己去。”
从这里到园区是一段极近的小路。
偏偏被他们走出了很远的感觉。
青石板褪去了白日的炽热,被晚风浸得微凉。她和叶温臣的影子被地灯拉得忽长忽短,交叠又分开。
她细细地数着脚下的石板,每一步都踩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园区寂静的氛围。
而叶温臣皮鞋跟叩击石板的声响紧随在她身前半步,不疾不徐,像是为了配合她刻意放慢了步调。
两人静默了一路。
终于,静默被他打破:“刚刚,你透过窗子,看什么那么入神?”
“看石榴。”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榴树,上头缀满红灯笼似的果实,沉甸甸压弯了枝头。
以前的城中村巷里也有几棵石榴树,每到盛夏就把枝头压得低低的。
那时候的她还不够高,总踩着小板凳,仰着脖子看时玉潋摘石榴。果皮裂开时会迸出甜甜的汁水,溅在她洗得发白的裙摆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
人总是会怀念回不去的时光。
人也总是很贪心,既享受现在大别墅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会怀念城中村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
时念卿望着枝头饱满的石榴,忽然觉得那些被烟火气熏染的日子,像被阳光晒透的石榴籽,酸里裹着甜,藏着如今再也找不回的踏实。
“想摘石榴?”
没等她回话,叶温臣忽而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跑到了最近的那棵石榴树下。
他仰头望着被果实压弯的枝桠,他浓密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睑下方织出半片蝶翼似的阴影。
男人没像以往一样穿着西装、衬衫,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领口微低,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少了西装革履的束缚,整个人竟添了几分慵懒的少年气。
倒不像是三十二岁。
她刚回过神,只见男人忽然抬手扣住了石榴树最低处的枝条。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断了果柄,石榴“咚”地一声落尽他的掌心,他回眸,望着她微怔的双目,道:“念念,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