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鹤来还不会落泪。
他就笑着回答:“流眼泪不是好事,那么说明‘心’这种东西本身就很坏。我不要,我永远都不要。”
……
疲惫地将自己塞进还残留些许陈竹年信息素的床被里,鹤来沉重的眼皮耷拉着,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混乱的梦。
梦里他回到出生的院子里。
彼时只有一米六高的小鹤来躲在第一代父亲身后。
他眨眨眼睛,透过父亲看见独自坐在花园台阶上的人类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台阶前的一抹阳光,阳光下有只橘黄老猫艰难地翻滚身体。
鹤来歪头,好奇地朝少年走去。
刚踏步。
原本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瞬间诡变,莫名下起倾盆大雨来。
乌云遮掩天空,潮湿侵蚀手腕。
鹤来瑟缩了一下,慌乱地往后退,想去找父亲。
父亲不见了。
雷电将昏暗的天地骤然点亮。
鹤来跌落在地,仰头。
少年站在他面前。
雨水将两人浑身打湿,细小的水流顺着少年俊丽的脸颊往下。
原本应该夹在少年耳骨上的纯白助听器碎成两半,随着雨水滚落在地。
鹤来怔怔然看着他,手不自觉抚上侧脸。
冰冷的雨水中夹杂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温热。
那是鹤来的眼泪。
鹤来猛地惊醒。
仿生人不会做梦。
但他也不曾拥有这段记忆。
这一幕仿佛是程序混乱后繁衍出来的随机代码,所有一切泡在模糊的阴影里,鹤来只手拽着额前碎发,感觉浑身已被冷汗浸湿。
终端不断响起消息提示音。
过了许久,鹤来终于止住身体的颤抖。
方止凡给他连发一大堆短信轰炸,催促他立马赶到拍卖会所进行身体改造。
几枚新型芯片植入身体,鹤来靠在墙壁上,感到一阵眩晕。
之后只觉得头顶和尾椎骨发烫,熬一会儿又觉得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两个地方冒出来。
他揉了会儿耳朵,小腹一阵酸胀,腺体很痛,便把自己缩成一团,准备硬挺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苏珊好像待在他旁边,手抚上他的额头,忧心忡忡地对方止凡说着什么。
鹤来听不清。
他只知道身体异常地热,口腔开始分泌唾液,一点水顺着大腿往下淌。
终于,他听见苏珊说:“改造手术还不稳定,为什么直接用在仿生人身上,这样会促使他发情期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