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慢悠悠把目光转到钟离善夜脸上,挑眉道:“你不是说你没看见?”
钟离善夜晃晃脑袋:“没看见有什么相干?能帮你拿到不就行了?”
九十四:“哦?”
钟离善夜嘿嘿一笑,凑过去问:“改姓钟离,我教你夺得铃鼓。怎么样?同我做父子,只赚不赔!”
九十四眼珠子一转,扶着桌子边一个转身,端端正正坐到木凳上,侧脸道:“我听说,你以前养过一个孩子。”
钟离善夜知道他指的是阮招,只当九十四跟阮玉山一个意思,认为自己薄待了他,便跟着转到九十四面前解释道:“招儿是阮家的人,不曾姓过钟离!”
“那为什么非要我姓?”九十四也起了逗弄心思,“拜你作师,也是一样的嘛!”
钟离善夜渐渐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他缓缓挨着九十四坐下,再次拿出那个珊瑚镯子紧紧攥在掌心,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九十四的手腕,几度张嘴后,说出自己的夙愿:“四宝儿……”
九十四的手腕上还留着两圈经年不愈的伤疤,那是饕餮谷的手铐一日一日磨破他们的皮肤后打在蝣人身上的烙印。
九十四不愿意找钟离善夜要方子把这疤痕去了,他觉得这些细微的、带着过去苦难的痕迹是他和族人之间彼此连通的脐带,就像他原本的、带着屈辱意味的名字编号。
当他左手手腕戴着这个赤镯回到厨房烧水时,阮玉山才得了消息赶过来,靠在门框懒洋洋地抱着胳膊,也不进门,就问:“怎么?敬师茶不够老爷子喝的?当了爹就要你负责一日三餐了?”
九十四不急不徐道:“我在煮粥。”
阮玉山一个抬脚大步流星走进去。
九十四当真在煮粥。
阮玉山心情大好。
并且倍感饥饿。
他的姿态从靠着门框改为侧身单手撑着灶台,笑吟吟问:“听说老爷子把你认下了?”
九十四搅完了一回锅,扭头走到另一边灶上,开始处理要下锅的鸡丝和黄花:“是我把他认下了。”
“那你想好叫什么名儿了?”阮玉山见九十四埋头做事不搭理自己,便抄着胳膊使劲儿低脖子往九十四眼前凑,“老爷子说,你要自己想?你想了个什么字?今后要怎么叫?”
九十四听出阮玉山问这话时带着的两分小心,无非是怕他因此想起往事,惹得他心中不快。
然而对方越是如此,九十四便越是存了心不吭声,只抿着一丝极淡的笑,不叫阮玉山发现,做出一副对阮玉山的话充耳不闻的模样,只专注给对方煮粥。
阮玉山知道他这是故意吊着自己。
九十四不说,阮玉山便也不催,只弯着腰把脸凑到九十四旁边,看着人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阮玉山有点沉不住气了,拿高挺的鼻梁去顶了顶九十四的侧脸:“阿四?”
九十四睫毛微颤,忽戏谑地扫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与他错开,步子轻飘飘走到另一边去洗菜。
阮玉山亦步亦趋,撵在九十四屁股后头:“是不是还没想好?要不我替你想想?”
九十四从水缸里舀了水,奔波在菜盆子和水缸之间:“我想好了。”
阮玉山夺走他手里的菜盆:“叫什么?”
九十四被抢了活儿,又若无其事去搅锅。
阮玉山放下菜盆子跟上前,一下子挡在九十四和锅之间,负手道:“你若是不说,那就饿死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