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回廊挤满了人,统统是宅子里的丫头小厮们,有的满脸好奇伸直了脖子朝山顶张望,有的则畏畏缩缩堵住耳朵瑟瑟发抖。
上边的动静已是有些地崩山摧的趋势,故而就连那罗迦的到来都已无法引起人群的太大骚动。
只是走到何处,何处的人群便会自觉让开一条小道,没人敢大着胆子和它过分亲近。
那罗迦凭本事一路挤到阮玉山腿边,仰着脖子蹭了蹭阮玉山的腰,以提醒对方自己的到来。
“瞧见了吗?”阮玉山感受到一个湿漉漉的鼻子在拱自己的手,低头看了一眼那罗迦,便挠挠那罗迦扬起来的下巴,同时另一只手指着山顶上,“不听你娘的话,就是这个下场。”
那罗迦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应了一声,表示附和。
这一场鏖战进行到约莫正午,山顶的声音才逐渐止息。
阮玉山遣散了聚集在宅门走廊上的下人,又在钟离善夜那儿挨了撒气的两闷棍,便独自站在宅子门外等着钟离四回来。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山顶小径慢悠悠走下来一个人影。
钟离四的一头卷发完全披散下来,他的衣摆袖子被刺破了,几乎成了挂在手臂上的布条——阮玉山看见这一幕第一眼便想,难怪破命原本只需挨两个时辰的打,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三个多时辰,原来是事出有因。
这是钟离四最喜欢的衣裳,阮玉山就是哪天想被休了也不敢这么搞破坏。
钟离四走到近前,他一边替对方整理头发,一边笑着调侃道:“怎么发带都给打没了?”
话音未落,钟离四便举起胳膊,露出自己绑在腕间的发带:“它想刺你给我做的发带,我取下来了。”
阮玉山觉得三个多时辰还是打少了。
于是一边站在后方替钟离四重新绑好发带一边又问:“在哪?”
钟离四说:“什么?”
阮玉山:“破命。”
钟离四像是才想起来:“哦。”
遂摊开手,一个字都没说。
眨眼之间,一把金翠辉煌的三尖戟自半空中旋转飞来,一个呼吸的间隙便安安稳稳躺在钟离四手上。
只是左边刀刃的刀尖被削平了一角,像是被谁的巴掌硬生生打没的。
阮玉山看着那个缺口挑眉道:“不闹脾气了?”
“脾气?”钟离四看向手中的破命,眉目平和,对它询问道,“什么是脾气?”
破命闪烁着,发出一阵又一阵柔和的光芒,顺便温柔地在钟离四掌心来回滚了半圈。
阮玉山第一次对神器产生了一种不屑的情绪。
是夜,他在屋子里给钟离四丈量新衣的尺寸。
钟离四上午才练完戟,下午又在阮玉山的陪同下练了大半天的字,午觉也没来得及睡,这会儿累极,甚至不愿意站起来,两眼发木地仰面躺在床上,随便阮玉山怎么搓揉。
“前些日子不是才测过?”他被阮玉山翻了个身,感受到对方的虎口卡在自己腰上,“怎么又测?”
“士别三日还得刮目相看,那么多天了,我得摸摸你是胖还是瘦。”阮玉山说着,指尖又在钟离四腰上挪了一掌,视线在钟离四身上来回扫动,“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这一掌正好摸着钟离四的痒痒肉。
“不知道。”钟离四哆嗦了一下躲开,有气无力地笑道,“……别碰。”
阮玉山见他躲,便故意去摸:“我不碰怎么测?”
钟离四往床里蹭,一个劲儿把自己蹭到床角,看见阮玉山跪着爬上床来要抓他,便抬脚踩住阮玉山的肩,将他抵在原地,不让他进来:“什么尺码非要拿手测?裁缝店里个个都是这么待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