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那些“顶货”,便同神佛怪力有关了——九十四一把破命,谢九楼一副龙吟箭,这些宝贝拿到市面,那就是顶货中的顶货,自来是有价无市,几十上百年也难在黑市出现一个。
今儿入冬,为了搏个开门红,易三老爷早几日放出风声来:这次的大货,是个蝣人。
这就不得了了。
要是一般或者普通上品的蝣人,能让易三老爷动心,给一指天墟开先河?
那得是蝣人中的蝣人,上品中的上品才行。
是以几天时间,但凡是混迹黑市的,全都里三层外三层把这档子事儿倒腾了个遍,硬是没一个人倒腾出易三老爷要卖的那个蝣人是多少底价,什么模样,此时又被关在何处。
大家伙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只琢磨出易三老爷放的那一口风,就是今晚要卖蝣人。
那个蝣人此时正关在易三老爷的床上。
阮玉山坐靠在床头,九十四枕在他腰上睡得正香。
自打那晚过后,这床就被九十四划成了自己的地盘,还是阮玉山后来据理力争,才得到跟他一人一半平分枕席的资格。
最开始睡的那两天阮玉山是操碎了心。
九十四一睡着就跟个熟虾似的蜷到床角上,两只手也是死死扒拉床杆不松开。
还是阮玉山调教了好几天,才让这人勉勉强强学会了平躺睡觉。
不过阮玉山看得出来,九十四愿意平躺睡,那完全不是被他调教会的,那是被他摆弄烦的。
头两天九十四一睡着,阮玉山就展平了他的胳膊腿要摆直,一次两次就算了,九十四数不清第几次被阮玉山扒拉醒的时候,差点就一脚给人蹬下床去。
脚还没蓄力,阮玉山就凑到他耳边说:“好端端的人,睡在床上哪有你这样?又不是锅里的虾。日后把你族人救出来了,让他们个个学你的样子睡?”
九十四一对长眉压得低低地瞪着阮玉山,两颗蔚蓝色的眼珠子一半是怒意一半是困意。
最后他没吭声,也没把人踹下床,只是一个翻身,又抓着床杆蜷起来睡了。
阮玉山不怕死地继续伸手去扒拉,非要他睡得舒展才像话。
九十四懒得管了,阮玉山把他摆成什么样就睡什么样,反正后半夜自己再蜷回去会有阮玉山伸手过来把他摆好。
如此数日,九十四憋着一口想发不能发的脾气学会了好好睡觉。
只是手还会从阮玉山看不见的地方伸出被子去抓栏杆。
“欸。”此时阮玉山任他枕在自己坚硬的腰腹上,用手指缠着九十四的卷发丝儿玩弄,“这还没下雪,怎么你就冬眠了?”
九十四困得睁不开眼睛,含糊嘀咕了两句蝣语,懒洋洋翻了个身,表示不想听阮玉山说话,下一刻,被阮玉山扒回来,自个儿又软绵绵地接着睡了。
阮玉山算是发现了,九十四是真爱睡觉。
成天除了吃饭、看书、从他那偷师、再把从他那儿偷师的招式拿来打他以外,满脑子就是睡觉,入了冬尤甚。
整天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就支楞看书和练功那会儿。
书一看完,沾枕头就睡。像是要把前边十八年没睡够的觉全在阮玉山这儿补回来。
原本阮玉山对此很是不满,但是自己私下来一想,这蝣人到了冬天就是得睡觉的。
蝣人不比寻常人,普通人冷了能加衣,饿了能进补,冬天大寒的节气,冷风一吹,大雪一下,蝣人除了睡觉没别的补充体力的办法。
不仅要睡,还得睡得比往常更多更久,否则身体经不起亏损,只会一年比一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