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走过去问问这人又在作什么主意,就见九十四蓦地停住脚,侧头看向他,以一种刻意拉开距离的口吻道:“阮,玉,山。”
阮玉山一听,心里明白了——这是在打他的算盘。
“做什么?”他模仿九十四的语气道,“九、十、四?”
说着,便大步流星走过去。
走进房里才瞥见缩在角落的小蝣人。
阮玉山先皱了皱眉,呵斥道:“一见着我就躲什么?起来!”
他很是不喜欢九十四救出的这个小蝣人的作态。
同样经历过生死难关,受尽侮辱胁迫,怎么九十四自他手里从饕餮谷带出来时从始至终不见一丝畏缩神态,反而落落大方同他斗智斗勇。
眼下他还没对这人做什么,甚至给吃给喝给屋子睡,看在九十四的份上好生生养着,这小蝣人见了他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味的躲?
他是牛头马面还是修罗阎王?
就算自己这许多年养出一身摄人威压,但九十四当初被他欺凌羞辱,不也照样奋起反抗?怎么同为一族,眼前这小蝣人的姿态就如此上不得台面?
若是面对那些屠杀蝣人的伙夫也就罢了,可阮玉山自认也算这小蝣人半个恩人吧?
说难听点,这么多天,九十四除了睡觉几乎都把这小蝣人带着待在他二人身边,即便是条狗也该养亲了,他不屑对方是否知恩图报,但也看不惯此人成天一副扭扭捏捏难成大事的模样。
这些话看在九十四的份上,阮玉山没有开口,倘或身边此刻换个人在场,他早边骂边把人踹出去了。
阮玉山到哪都是人高马大的修长个子,又因生来便不是和气的脾性,声音也是低沉冷酷,说话一旦带了命令之意,语气更是凌厉三分,直叫人觉得受迫不已。
那小蝣人被他一声呼喝,浑身先情不自禁抖了三抖,只怕从头皮到手指甲都在怕得发麻,腿早吓软了,先是不敢站起来,此刻更是无法站起来,只能惊恐地看向九十四。
然而九十四见了这一幕,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没斥驳阮玉山又或是责怪对方对自己的族人太过严厉,直冲阮玉山招手:“你过来。”
阮玉山望着那小蝣人,眉头又蹙紧两分,再多看一眼,都生怕自己忍不住上手亲自把人给揪出来。
他收回视线,走到九十四跟前,瞅了瞅灶下燃得正旺的柴火,问道:“烧完柴火不休息,又在琢磨哪门子的事?”
九十四没有回答,只把目光悠悠流转到角落的小蝣人身上,意有所指道:“我看他欠些调教。”
阮玉山眼角微缩,察觉到一阵毫不掩饰的阳谋的气息。
果不其然,听九十四说:“看你方才的反应,想必也这么觉得。”
话到此处,阮玉山心中了然了七八分。
他弯腰捡了柴,大开着腿坐到灶前,漫不经心往灶里加火,给九十四递话茬道:“是欠些调教,得找个人教教。”
“既要教他,那不如干脆叫他拜个师。”九十四跟到他身后,掌心无声攀上他的后肩,指尖隔着层层衣料敲打在阮玉山的锁骨上,“你认为,谁合适?”
阮玉山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想让老爷子再收一个?”
“不,不要老爷子。”九十四摇头,“我看这屋子里有个人就很不错。”
阮玉山抬起胳膊反手抓住九十四。
他忍着笑,心里正愁手上没个筹码拴住九十四,怕此人日后万一——仅仅是万一,知晓了鬼头林的真相抛下他跑了,这人就眼巴巴给他送来了筹码。
阮玉山低头勾唇——为着这番正中下怀的好事。
然而拜师却不够。
阮玉山故作推脱道:“我对收徒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