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辙刚来京时,被群头看到,当群演,一天九十,群头抽成十五,还是李绍云把他介绍给组里认识,能说一两句词,有个小角色。
那时候,他还不太会说谎,或者说不敢说谎。
他自己跑出来,父母不放心,平时总打电话,催他回去复读,再不济托人找个事做,楚辙不耐心听,敷衍一两句,把电话给李绍云,让他作保。
他妈不太会说普通话,李绍云单听懂,就得花不少功夫。
楚辙家里光景如何,他一清二楚,年初亲戚朋友买拖拉机,钱借出去,到现在也要不回账。
哪来儿的钱买所谓的阿拉丁神灯?
圈里一步登天的人不少,各门各派都有,台前笑,幕后要付出的比普通演员更多,单他知道的,特殊癖好就有好几个,没什么钱是赚得轻松的。
要么便是进了传销组织,做高级销售,包装完自己,打入二代圈子里,人模狗样地骗投资。
都是风光一阵,便杳无声息。
“行了。”烟灰快落下去,楚辙把他手扒开,嫌他烦,黑沉沉的狐狸眼讥讽地弯了弯,“咱俩大哥不笑二哥,你今天又是干嘛来了?撞大运?”
讽刺意味太明显,李绍云一时间堵住了话茬。
他问:“你是不是把电话号码换了?”
楚辙悠哉悠哉的语气:“嗯。”
“你妈给你打电话,说你手机是空号。”李绍云疲倦地问,“她打电话问我,你打到她存折那十万块钱,你从哪儿赚的?”
楚辙笑意慢慢凝了凝。
“片酬。”他问,“什么时候问的?”
“她还以为我是你室友。”李绍云说,“两个月前问了一次,前两天又问了一次。”
“我知道了。”楚辙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不想接她电话就不接,她是我妈,和你没关系。”
李绍云道:“你自己也心虚吧。”
“怎么?”楚辙把烟熄灭,拿起手机,屏幕在暗光环境下发亮,他眯起眼,给李绍云转了八千,“要揭发我?”
李绍云看到,冷不丁笑了声:“八千让我保密?”
“您一晚出台费多少?”楚辙无所谓,自认为自己挺讲理,探究地问,“照付。”
“我不要钱。”李绍云把钱退回去,顿了顿,盯着楚辙的眼睛,用极严肃的口气问,“楚辙,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问得足够郑重。
倘若是两年后的楚辙,经验更丰富,站在圈里更高的位置,舆论风险够大,或许会愿意与他周旋。
但现在不会。
过去是不光彩的,需要躲避的,极为难堪的。
楚辙越过他,挺惊讶的模样,哂笑一声:“不要算了。”
“告诉你也行。”他把烟头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警报解除,懒洋洋地说,“李绍云,其实我是倒卖二手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