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去的。
苏然咬紧牙关,往前走。
打针时绝不撇开头,要看着那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才行;
摔倒受伤后也绝不任由长辈捂住他的眼睛,要亲眼看着他们从伤口中取出砂砾。
苏然不喜欢逃避现实。
当疼痛降临时,他希望自己能清醒、明白地面对。
他在赵姐姐一家门外站定。
和李婶家一样,这里同样院门紧闭,毫无声息。
他上前一步,摁下门铃。
一分钟过去,回应他的是同样的死寂。
苏然喉结滚动,不死心想摁第二次,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目光定在了身旁一棵已长出茂密新叶的大树上。
……
五分钟后,他艰难地上了树,跨坐在粗壮的树枝上,伸长脖子往赵姐姐家院子里望。
赵叔叔赵阿姨擅长养鸡,总是会养一群母鸡和一两只公鸡。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养的公鸡总是很不专业,正经打鸣时分不打鸣,大白天倒是打个不停。
但是在2月13日之后,苏然就再没听到过他们家公鸡远远的打鸣声了,隔壁家哥哥跟他说过,丧尸病毒爆发的当天下午,赵阿姨就果决地把两只公鸡都给杀了。
为了活下去,有些事必须得做得快。
而此刻,苏然看到几只鸡横七竖八躺在他们院子的空地上,血迹斑斑撒了一地,早已发黑,情况明显不正常。
他的心沉了下去。
目光移向房屋二楼,隐约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卧室内,一个“男人”正在床边身体僵直地站立,左右晃头,好像在探寻刚刚屋子里的响声从哪里来。
苏然僵硬地往后躲了躲,让枝条和树叶遮挡住他。
……再看回院子,一头丧尸摇摇晃晃从室内走出来。
是赵姐姐。
她的头发散乱如稻草,皮肤发青、溃烂,双目迟钝且无神。
她在院子里来回转圈,显然也在找刚刚声音的来源。
苏然坐在树上一动不动。
半晌,他垂下眼睫,无声地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
偌大的村子,在这一刻惨白日光的沐浴下,静到了极致。
然后,就在一瞬间,一道光倏地闪过了苏然的脑海。
他回过神,猛地抬起眼,目光如电地往那院子里重新看去。
丧尸还在机械性地来回踱步。
在它不断迈动的双脚后方,在那紧靠院墙搭建的木质鸡窝中,在那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一只小母鸡正窝在里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