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以前没看出过一丁点征兆。”
“他甚至完全没开过窍,以前有女生追他,他完全不知道,只以为对方是突然好学了。”
人鱼的动作缓了一缓。
“还好他没开窍。”
祁昇又抽了口烟。
“他现在也不一定开窍了,这小子哪天恋爱了可能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喜欢。但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人鱼终于开口,语气嘲讽:“你以什么身份说话?”
“哥哥,”祁昇道,“看着他长大的邻家哥哥。”
他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像是要把胸口的郁气全部吐出来。
“离开村子之后,我无数次想过回来时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很冷漠,或者埋怨我。我被这种想法纠缠着,只能拼了命地在外面找线索,找结束这一切的方法。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离开是有意义的,是必须的。”
“其实能猜到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这样,但真正见到他那张笑脸的时候,我反而觉得很失望。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只是一个关系再普通不过的邻家哥哥,是去是留其实他无所谓。”
“这样想也很差劲,是不是?阿然说过曾经想挽留我,他当然不可能无所谓,他只是——”祁昇顿住,“他只是确实把我当做了一个重要的‘哥哥’。”
他终于放下手。
烟从指间落下,落在地上。
火星撞到地面,明灭一瞬,便被脚碾灭。
祁昇走去一边,拿畚箕和扫帚过来把烟蒂扫掉。
星临蹲在原地没动。
“我知道你那天很想揍我,你确实该揍我一拳。我弄丢他两次,这一拳是我该得的。你要是想补,现在也可以补上。”
祁昇将扫帚畚箕放回原位,一边说道。
人鱼轻嗤一声。
“现在莫名其妙来一拳,好让他心疼你?”
“……我看起来也没这么阴险吧?”
“谁知道。”
人鱼又提壶撒起肥料来了,懒洋洋地说:“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赶紧走,回去你的基地干正事比在这里聊闲话有意义。”
“……我实在想象不出阿然会喜欢这种类型。”
“你想不到的事很少吗?”
祁昇有点被噎到。
他抬起手抓了把头发,蓦地笑出来一声,妥协似的叹息:“世事难料,我想不到的事确实太多了。”
“行了,我走了,希望你照顾好他,也督促他照顾好自己。然后还有你自己——”
“那天在海底,我看到你了。”
星临顿住。
留下这句话,祁昇转身离开。
苏然刚好从屋子里出来,见状问“昇哥你要走了吗”,祁昇按了把他的脑袋,叮嘱他几句,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叶面上湿漉漉的,细密的水雾反射出刺眼的阳光。
星临拉下帽檐。
*
一下子走了六个人,村子里好像有点冷清下来了。
但事实上当然是冷清不了半点的,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银刹要提供他妈妈的照片,但他现在手头上没有,于是只好动手——亲自画。
这家伙握着铅笔,很认真地在一张白纸上画来画去,大家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线条逐渐构造出大圆脸、蒜头鼻、死鱼眼和嘴角一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