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朝云之所以对顾鸢有几乎无底线的让步,也是因为他总觉着对方身上的求生欲单薄缥缈,几乎于无。
顾鸢已经是勉强粘合着的破碎白瓷,经不起任何酷烈手段的逼压。
寻死当然不至于,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顾鸢就这样不确切地在危险的深渊边缘徘徊;只要再后退一步就会跌落。
“人总是会死的。”才21岁的顾鸢无所谓地说,“别这么幼稚。不说死不死的事,难道我还能同你玩一辈子暧昧吗?说不定没到几天,我们就分开了。”
屋外夕阳落下,只余浅浅一点微光,暧昧地将他的纤薄身形掩住,在空旷冷淡的屋内蔓延出森森鬼气。
顾鸢不在意死,也不在意别人死。
于是难免觉着对方有些软弱的可怜。
穆弘不语,只是将脸埋在顾鸢肩上,轻声说:“不要死,顾鸢。不要死。”
“我会为此不择手段。”
穆弘说到做到。
也是因为穆家内部“养蛊”的传统由来已久,穆弘的父母也是在与穆含玉夺权时被清算处理的。
他对付起自己的“岳母”时,可是一点犹豫心虚都不会有,当真琢磨起让穆含玉永远不会走出监狱的法子。
顾鸢并不认为需要做到这一步。
他不会为了情人或者母亲担忧,只是这心思说出去让穆弘听了,恐怕又是要疯上好一段时间。
穆含玉要补偿他,爱他;或是要毁掉他、杀了他,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
顾鸢早就一点也不在乎了。
只可惜穆弘在乎得要命——简直都要在乎到疯魔了。
他依旧对顾鸢言听计从,只是用明着暗里用着手段希望顾鸢能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
“她只是叫人拍了几张我的照片,又不是让人开着车来撞死我。”
顾鸢有点儿无奈:“再这样下去,你可要和郁朝云一样,只能当我的前任。”
某位即将变成前任的贵公子真心认错,屡教不改;不仅没有一点儿反思悔悟,还借机狠狠吃了几顿好的。
非常烦人。
顾鸢被这烦人的家伙带去名利场的宴会时,已经有点想让穆弘顶着半边脸的巴掌出席了。
一身体面正装的穆弘走了过来,低头温柔地亲了下顾鸢的额头。
这人非常喜欢黏糊糊地亲吻顾鸢——有时候简直比郁朝云还要像狗几分。
“今天我不烦你,也不跟着。别生气了。”
这是…转性了?
顾鸢挑眉,稍稍一想便问:“郁朝云也在,是吗?”
穆弘点了点头。
他记着顾鸢很爱打扮,于是今日特地拍了几套珠宝给情人选着玩。
两人在一起时,顾鸢带着的还是郁朝云送的戒指;穆弘不曾主动提过这件事,只是这批珠宝中一半都是精心挑选的对戒。
顾鸢笑着骂他小气,计较。他于是当真很小气计较地说:“郁朝云的东西…也配送给你?”
像穆弘这样出身几代权贵世家的公子,确实很看不上郁家这种“暴发户”。
郁朝云只会送贵的、好的;穆弘却能挑出般配的、珍惜的送给顾鸢。
他甚至怀疑郁朝云看不太出两者的区别。
然而郁朝云又不是瞎!
他虽然看不出好坏,但却远远便看到“前情人”与自己分开以后,显而易见过得很好。
瞧着比之前气色更好了些,又打扮得漂亮奢华——像是别人家被好好疼爱的富贵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