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顾鸢懂了。
也不是等表少爷回来见老爷最后一面——主要是等着对方告状呢!
“附近也没什么成气候的兵吧,”顾鸢问,“我记得就郁家”
“表少爷就是从郁家抱养的。”
郁家。
顾鸢本不想管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的闲事,听到这里突然变了想法。
富商深宅的日子过得不算差,只是无聊。闲暇时逗一逗继子也只能算是消遣。怎么,他还真能把对方弄上床不成?
也不是不行,顾鸢心里思量。
只是他不想罢了。
“你进去和穆弘说,”顾鸢吩咐道,“别吵了,听得心烦。他也是真耐得住性子听一群蠢货说话——有这个闲心不如出来陪我挑几件旗袍,一点也不孝顺。”
管家只能苦笑。
少爷能有孝顺啊?这几天关于少爷不孝的争论——大部分都应验在这位漂亮小妈身上了。
他躬身离开,很快便给穆弘传了话。
事实证明穆弘就是敢不给任何人脸,不管是家里的叔伯还是宗族长辈,没过几分钟全被闹哄哄地轰了出来。
顾鸢于是耐心再等。直到自己的继子出来请他进去,他才勉强给了对方这个面子。
“吵死了。”他抱怨道。
“就吵这几日。”穆弘回答。
顾鸢进了灵堂,他的死鬼老公就挂在墙上,黑漆漆的眼珠子就这么直愣愣地往下望。
即使在南城,洋人的相机也不流行;总有人觉着晦气、不吉利,更勿提赶遗像的流行了。
穆弘就不太一样。
他留过学。不信鬼也不信神——更不怕报应。比那些求神拜佛,做完坏事还要行善积德求个心安的土豪乡绅还要无所顾忌,想要什么都敢去拿。
百无禁忌。
“他们想给你的表哥告什么状?”顾鸢问。
穆弘给穆老爷上了三炷香。
“你做了什么?”顾鸢又问。
穆老爷是商贾出身,信奉迎客三分笑,自然也是这么教育儿子的。只是穆弘只勉强仿了个皮,笑总是冷冷淡淡,端着种极明显的距离感。
顾鸢斜了自己这年轻俊美的继子一眼,如果不是两手空空,早拿东西砸人了。
“防着别人就算了,还防着我?”他理所当然地要求男人们为他开特权——他理所当然地有这样的资本。
“有什么事和妈妈说,妈妈帮你不好吗?”
与旁人不同,顾鸢不爱与聪明人商量。
如果是一群蠢货,他早就把对方使唤得团团转;但换成那心思深沉的继子——
顾鸢对男人的耐心少得很,只等片刻见对方不说话;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被小妈甩脸色的穆弘也不生气,只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的遗像。
他并不觉着顾鸢是为了来帮自己。他不了解小妈,却奇异地能猜出几分对方的性格底色。
对方是生来玩弄人心的好手,寻常男人对顾鸢来说像狗——或者说还不如条狗;许是郁家的那两条狗看起来更稀奇,更听话,这才招致了貌美小妈的些许兴趣。
这样一把轻易能剖人心肝的美人刀。
怎么会落在穆老爷这种人的手上?
*
其实也不怪那些叔伯长辈议论穆弘不孝。
这人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当真是个极完蛋的东西。他爹还没出殡呢,也敢在夜深人静地暧昧时刻进小妈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