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情泡了个澡,翠芽正替她抹蔷薇水。
不知李道玄之前和这丫头说了什么,见着沈情时她没有再抱着她哭,镇定了不少。
翠芽小声嘟囔道:“这大雪下了好几日,替圣人祈福本该只有一月,却因大雪将下山的路给封了,硬生生拖到如今。”
“也不知今岁能否回家过年。”
沈情道:“哪儿过都一样,左右今年耶娘也不会归家。”
心口隐隐的忧虑像潮水里的水草,缠得她呼吸都滞涩几分。
上辈子耶娘走得早,她是被寒风冻透了的孤雀,眼里心里只剩下自己,李知白挡了她的路,她自然能眼也不眨地断了他的生机。可如今不同了——
她身上还穿着阿娘走前替她裁的氅衣,暖呼呼的裹着她,手里还握着阿爷捎来的信,信里全是对她的关切慰问。这些热气腾腾的日子,是她上辈子跪在坟前哭到呕血也求不来的。
若是还像上辈子那般孑然一身,她大可以提着刀闯进东宫,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掀翻那潭浑水。
可现在……指尖抚过领口绒绒细毛,她垂眼,将小脸埋在里面,轻轻吸了口气,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阿娘的味道。
上辈子的血债要讨,但绝不能用这辈子的安稳做代价。
“翠芽,李道玄在做什么?”
“苍王……”翠芽秀眉拧作一团,“娘子,奴婢也不知道。”
“罢了罢了李毓如何了?”
“如今被太子殿下关着,谁也不得见。”
沈情沉思片刻,决定给爷娘写封信,放下狼毫笔,她用符折了只鸟。
符鸟叼着信,抖了抖翅膀,飞远了。
她独自撑伞出门,一路掩人耳目,来到李毓的住处。
周围有不少人把守,她借道家术法偷偷潜入,推开门,正见双眼哭得通红的李毓。
李毓以为是太子身边的人,她正要发怒,却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
“嘘——”
李毓霎时红了眼,豆大的泪珠子往下掉,她一把抱住沈情,猛哭道:“你怎么才来——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沈幼安,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我弟弟他出事了,我要看看他!”
沈幼安道:“我成亲时送誻膤團對獨鎵你的符还在吗?”
李毓抽泣着点点头,沈情顺着她目光朝下,李毓腰间挂着个香囊,里面装的正是沈情送她的符。
沈情将香囊打开,往里一探,里面赫然出现一道折成三角状的符,以及一只虫子尸体。
看见这模样奇怪的虫子,沈情心中涌上一阵后怕。
她又仔仔细细将李毓身上检查个遍,确保她没有中蛊后,拉着她手道:“走,我带你出去。”
李毓听闻弟弟死讯,又被关在这里多日,已然怒急攻心,六神无主,只能乖乖跟着沈幼安走。
沈情将人送至东山寺外,不远处,突然一道人影凑近,他手中还拉了一匹马。
二人一顿,风雪小了些,李道玄牵着马走近,“阿姐。”
李毓呆呆道:“阿蛮。”
“这里有细软和身份文牒,一路上会有人暗中相护,你只需低调些,会安全到的。”
“长安近日不安全,阿姐去外地暂避风头,等雪停了,弟再接阿姐回家。”
李毓张了张嘴,最终翻身上马。
“你自幼是最有主意的一个,阿姐再求你一件事。”
“阿姐说。”
“好好对沈幼安,帮我……”她咬咬唇,“替我佑一佑顾泽,她是阿姐喜欢的人。”
“阿姐在此谢过你了。”
她又道:“阿瑾在华州堤坝附近的死人堆里找到了高海舟的尸体,他已经替你葬了尸体,尸体身上有个盒子,如今这盒子在顾泽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