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刘四元作答,李道玄不容置喙道:“本王乏了,尔等闲人且退下。”
一行人陆陆续续出去,满面愁容的刘四元落在了最末,正当他思索该如何办之时,突然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眼前是个模样白净的小护卫,瞧着有些面生,那护卫生了一双笑眼,笑起来亲和力满满,叫人不禁松懈心神:“刘寺卿,殿下还有事要问您,有关元春楼的事。”
刘四元双目一凝,心中警铃大作,他试图从护卫嘴里探出些许线索:“敢问这位侍卫军,不知殿下还想问这元春楼里的什么?”
小护卫面带浅笑:“刘寺卿去了便知道。”
等再次回到大堂时,只剩下了跪地不起的行首妈妈、一面生的精致小郎、以及高坐首位的李道玄。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真的不知道阿丑是谁啊!那阿四婆子平日里独来独往,人又有些不正常,楼里杂七杂八的人那么多,奴哪儿知道她日里和谁混迹在一起呐!”
须知世上最信不得的便是人话,其次是鬼话。
沈情一把捉住行首妈妈手腕,高高提起,只见先前自己赠予她的金珠赫然出现在眼前,沈情高声道:“你去瞧瞧大理寺和刑部的诏狱,那里有多少作奸犯科之徒,每日都在高喊自己是冤枉的,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因为这些嫌犯一句不知,就要将他们的罪责一笔勾销吗?”
见她将自己与那些罪犯并为一谈,一旁又有四皇子坐镇,行首妈妈胆战心惊,生怕对方借四皇子的势将自己送进那吃人诏狱。
她急忙解下手腕上的金珠链,“奴家不是有意要拿公子的东西,求公子莫怪!”
沈情淡淡扫她一眼,忽的勾了唇,俯身与她平视:“要知这金珠外头裹的是金,内里却别有洞天,乃是从波斯经市舶司运来的南洋珠,一颗价值千金,更别说这一串十二颗了,要盘下一条街的铺子,恐怕也不是问题。”
行首妈妈呆滞住了,原本伸出的手逐渐迟疑。
沈情抓住了这一点,挑眉道:“怎么,不是说要还给本公子么,舍不得了?”
“我……”
“你连我随手赠的金珠都要贴身带在身上,旁人点你个伶人听曲你都想尽办法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楼中呆了十余年的女儿被人谋害,你却在想怎么将此事尽快压下去,流下的鳄鱼泪也只是为自己报官影响了楼里生意而后悔。”
“甚至就连海棠和山茶死后的遗物,你也在主人卒于屋内的消息传出之前,叫人拿到质库质举①。”
“好一个行首妈妈,好一个假母。当真是唯利是图,锱铢必较的商人。”
质库得了东西,给了银钱,然而等时候到了,他们拿着东西来讨要本钱和利息的时候,却听闻主人已死的消息,又该找谁要钱去?死人的东西晦气,但凡有点良心的的人都不会将其二手贩卖。
如此精明贪婪的人,当然会在个别地方极力想方设法省钱,例如她楼中的苦力,大多都是流民百姓或是贱籍人士。
此类人只需极少数的银钱,包吃住,加之能有一份过所公验②的诱惑,轻而易举就被行首妈妈引诱到楼里来。
同时为了防止匪寇流氓混迹其中,届时祸害了楼里姑娘,行首妈妈仔细过目是必然的。这些人都是她费了心思寻来的,加之喜丧妖那般醒目的长相,她又怎会毫不知情?
行首妈妈没想到对方连她如何处理海棠山茶遗物的事情也要查,一张脸表情精彩极了,似笑似哭,她勉强扯出个笑容来,道:“就算如此,时日也都过了这么久,奴家是当真不记得了。”
托李道玄的福,沈情想查某件事可谓是轻而易举,下头人效率快极了,不消片刻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因此今日拷问这假母,也省了沈情一番力。
奈何行首妈妈嘴巴严实,关于阿丑的消息不肯吐露半句话,沈情叹了口气,坐回太师椅,手撑着下巴朝李道玄道:“殿下,她不说,我没办法喽。”
李道玄转头看向她,沈情朝他眨了眨眼,眼中亮极了。
他勾唇回头,把玩着剑,“你说怎么办?”
沈情皱眉道:“我是殿下的人,她不说就是以下犯上,冒犯我就是冒犯殿下。区区一个青楼假母,也敢对殿下不敬,依我看,该杀。”她做了个割脖子的姿势。
唰一声响,但见寒光几乎快要灼了行首妈妈的眼,赫然是李道玄手中玄剑出了鞘。
她啪嗒一下瘫坐在地,很快又反应过来,连跪带爬朝李道玄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眼看那涕泪横流,粉花了满脸的人就要触碰到李道玄的鞋。
“唰!”
剑刃直插而下,横在她眼前,行首妈妈又连跪带爬往后退去。
“再向前一步,就地斩杀。”
短短时间内经历生死劫难,行首妈妈心态已然摇摇欲坠。
沈情见其吊着一口气就快要去了,笑意盈盈道:“殿下,等杀了这废物,许诺我一件事可好?”
“说。”李道玄掸了掸衣角。
“我想要这元春楼。”她道。
“你瞧,这元春楼地处平康坊商业街,名公巨卿满街都是,生意可谓是日进斗金,赚钱当真好不快活。若我接手了这楼,我定要开个衣肆,赚他个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