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溪想了想,回道:“不记得了,她身上似乎有一层咒术,每一次看向她时,过后她身上的细节会在我脑海中逐渐模糊,我只记得她是个青衣女冠。”
沈情从未听说过玄机阁还有位叫姑射的长辈,此人既然称自己是她的亲人,必然是自己未曾谋面的外祖母。
只是沈情从未在阿娘口中听过外祖母的消息,包括母亲的娘家人,从未听她提起过。
沈情不是没有过这些疑惑,她也问过耶娘,阿娘的娘家在哪儿,只是每次都被耶娘一笑而过,为此沈情猜测阿娘是否同师兄一样是个遗孤,怕提起阿娘的伤心事,她就再也没有问过。
如今看来,当真是疑点重重。
对付沈家的幕后黑手还没查清,沈情只觉得自己好像又隐隐牵扯到另一桩事内,一时觉得头晕眼花,脑袋疼。
似乎看出了沈情的不适,她索性长话短说:“饥虫极为记仇,所以我怕她会选择从你二人体内寄生复活,你们一定要当心。”
她面色有些难看道:“阿郎这边……又派了人跟踪你们,我……”
沈情道:“我们知道,周知善是周知善,你是你,他不能决定你的想法,同样,你也不能决定他的想法,不是么?”
宋玉溪道:“幼安,我知道阿郎他近几年在做些不好的事,我虽不通朝堂之事,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如果阿郎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要取他性命我绝不阻拦,”她眼中闪过泪花,“只是……”
说到一半,她突然哽咽,她匆忙擦去眼底泪水,自嘲般笑了笑,“他数十年如一日对我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病,这天下最没有资格去审判阿郎的,就是我。”
“我只求,有朝一日能与他一同恕罪,能减轻一点他身上的罪孽。”以至于来世命格不会那么坏。
沈情静静不语。
“屋内该来人唤我用午膳了,我先走了。”宋玉溪擦干净泪,离去前,她道,“对了,我还有一件极小的事告知你。”
“虽不知你的伴侣往后如何,但如今他心底是极关心你的,只是不知为何他面上总是冷冰冰的模样。”
沈情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他就如此关心我?”沈情觉得或许这份关心里参杂有几丝真情,但更多的,是怕她这个琉璃心主人出事而已。
宋玉溪一番话改变了她对李道玄的看法。
“器灵随主,往往器灵做出的行为,有八成是随着主人的心意来的。世间都说真情易变,或许往后你也可以靠此来辨别他对你还有几分真心。”
沈情这回是真愣了。
第85章
渭南县的雨接连下了三日,而杀人凶手始终未曾落网,县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周知善派出的人跟踪了沈情二人三日,除却李道玄经常出去捎回女子物品外,二人便再无踏出过客栈一步。
周府后园假山亭中,幽僻静谧。
周知善与一黑袍客对坐于石桌两侧,四周唯闻微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石桌上,茶早已没了热气,仿佛也在这凝重的气氛中噤了声。
侍从脚步轻缓,依次将近日探查到的线索呈至周知善面前。
周知善淡淡扫这些信件,随后道:“长安城内并未听闻哪家贵女或公子有失踪之事。然或许世家望族皆极重颜面,暗中隐匿了此类事情,亦未可知。依我观之,那女子所言,兴许非虚。也许他们二人正是私奔至此处的鸳鸯眷侣呢。”
“何况那男子武功极强,我并非其对手,与其咄咄逼人反而惊扰他们,还不如快些结案开启城门,让他们自行离去,何苦在此关键风口上执着灭口。”
黑袍人指节轻敲石桌,节奏徐徐。
周知善只觉一股莫名压力排山倒海般袭来,冷汗浸湿了后背,他不由得攥紧了袖口,静静与其对视。
黑袍人发出一声冷笑,“那二人在你府中走了一遭,定不能留。要怨,就怨你夫人执意带些无关之人回府,而你也实在糊涂,将府内布置得花团锦簇,各类贵重之物肆意摆放,这才招了麻烦。”
周知善驳道:“金银珠宝不就是用来花的,若得了宝贝还要藏着掖着,那我还买这些做甚。”他觑向黑袍人,“五娘心善,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你少管。”
“我少管?别忘了你这些财富是怎么来的,哼!左右她捡回的前几个人你也杀了,不差这两个。总之,他二人必须死!”
黑袍人重重一拍石桌,石桌刹那四分五裂,却诡异的没有散落一地,而是以一种岌岌可危的姿态和谐地立在桌脚上。
周知善被他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惹急,他怒道:“那男子武功极高,我根本打不过他!你内力既如此深厚,为何不亲自上?!”
黑袍人冷冷道:“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商船就要来了,若届时计划被那二人毁了,那你这个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他冷声威胁:“我想周明府不怕吃苦,可你的夫人未必受得了苦,更何况,光她那病所需的药材每月就是一笔不小开销。”
周知善脸色一沉,怒道:“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呵,当初我们找你时你可不是如此说的,现在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好好想想。”
他起身撑伞,踱步走下石梯,身形融入雨幕,声音也被雨糊了大半,“高海舟失踪一案还有一周就会传至京师,届时不到一天时间京师就会派人来,你只有一周时间解决此事。”
周知善蹭地站起身,“医馆那个漏网之鱼该如何处置?渡口可有不少人看见了他,如若人莫名其妙死了,上面派人下来,我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