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怀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渍,“按照脚程,源哥儿应该快抵达京城。”
戚旻立马吩咐,“此事交给陈寅,他手下的人都见过哥哥,守住每个城门,务必第一时间把哥哥带到安全的地方。”
贾怀自然知晓轻重。
新政实施近两年,反对的人不少。
持观望态度的更多。
若是让人知晓明相与源哥儿的关系,只怕会引来诸多麻烦。
这些倒不是最要紧,若是太师知晓黎源跑来京城,只怕父子间勉力维持的平静局面就会被打破。
“老奴明日一早就安排下去。”
戚旻又躺了回去,身上随意披挂的黑金银纹长袍发出轻微的声响,及地的长发弯弯绕绕,云雾般缠绕着身后乌木屏风里的那只金鹿。
金鹿踏着云纱瞭望角落的人世间。
众生却如地狱的小鬼苦不堪言,更可怖的上面蒙了一层密集的细点,黑色,浓稠的,好像黑泥裹着苦水变成骤雨责难众生。
黑色的雨点最终汇集成河流转到屏风角落,仔细看连乌木框上都留着重重一条痕迹,最终隐隐翻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贾怀知道的,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三十三日不眠夜,京城开满黑色繁花。
皓月般皎洁的明公子终是沦为世人口中的“一代妖相”。
青年突然拂了拂袖子,显得有些欢快。
慵懒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暗哑,卷着上扬的尾音,“我就猜到他今年有了银子会跑来找我,不过派人晚去了几步,真是拦都拦不住。”
啧啧啧!
贾怀倒完牙又望向戚旻,也就这个时候,明相身上还有几分过去的影子,黑金银纹的长袍里是件缟羽色长衫,本不太显眼,却被黑色外袍衬得十分刺目,更刺目的是它的制式,显而易见的夫郎衣制式。
那是让整个大朝不齿的过往,也是诸人回避的隐秘,除去明相堂而皇之展示着,旁人断不敢说半句。
贾怀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些怀念梨花村的那段日子,那个看似天真烂漫,实则也真正开心的小夫郎珍珠。
黎源排了一个通宵,终于以前五十名的幸运身份成为第一批进入京城的人。
他没觉得京城多好,就一个感觉,哪儿哪儿都是人,现在没有取号机,排队就是硬排,排到后半夜,黎源险些放弃。
怀着来都来了的心理,生无可恋地守着。
他也不清楚大家为什么要排队。
里面有限量免费领鸡蛋活动?
阳光跃出海平面的一瞬,嘈杂的人群不约而同安静下来,金色的光晕照亮大国庞大身躯的一角。
黎源抬起头仰望城墙,这是他见过的最高最厚的城墙,有十多层楼那么高,不包括上面的建筑,一眼望上去,连辽阔的天空都被挤得退到角落,每块墙砖均由一米乘三米的巨石垒砌而成,因被精心养护,墙面泛着油亮光泽。
晨曦缓升,巨城从沉睡中一点点苏醒。
黎源被人群推着朝前走。
城墙的厚度形成一个类似隧道的通道。
在没有重型机械的帮助下,光这座城墙就不知耗费多少工匠的心血,黎源来不及感慨,一进入通道,四面八方的回音扑盖过来,场面再次变得嘈杂。
通道两侧是一排拱形“窗口”,每个窗口后面坐着刚刚上班的办公人员,有的以袖隐口打着哈欠。
黎源被人流推着走到一个窗口,窗口比较大,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情形。
黎源递过去户籍证明,对方翻了翻见什么都齐全却没有盖章,也没有还给他,而是开始问问题。
“仓南县梨花村我知道,子都山灵芝是吗?”
说实话黎源有点激动,原本以为再怎么还要过一两年才能传到京城。
他露出得体笑容,“我们子都山灵芝已经这么出名了?”
对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很快转移话题,“你来京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