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下值同僚喊他去吃酒,宋文彩都没心情。
婉拒后跑到家附近喝闷酒,最近无事他到处转过,没有找到那位梨花村,京城这般大,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他也不敢让人帮着打探,唯恐惊动刑卫那帮人,听住在司狱所附近的同僚说,前年开始,那里的灯火彻夜不眠,时常半夜就能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他这辈子都不想去那什么司狱所。
但宋文彩是个土著,他有自己的办法。
梨花村是农转商,近两年才赚钱,显然不会住北纬的坊市,农家子读书的少,自然不会往西经的地方走。
宋文彩圈圈点点,梨花村多半在东经南纬区,这个区域又以海市周边最便宜,宋文彩这几日一有空就去海市附近及周围的几个坊市闲逛,弄得同僚问他怎么身上一股鱼腥味。
宋文彩以最近爱上吃海鱼为由,若不是海市时常能拿到物美价廉的海鲜,众人还要怀疑他。
宋文彩属于官三代,虽然每一代官职都掉得有些非凡,但在城门审核进出人员已经算是体面又轻松的皇差,他家里有些家底,算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所以这种人为了一口吃的专门跑去海市似乎也不奇怪。
可惜宋文彩走到脚底打了三个血泡也没找到梨花村。
有时候他也自我安慰,找不到就不找了,又没证据证明人是他放进来的,难道司狱所还能屈打成招。
就这么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梨花村在跟人吵架。
吵架说不上,青年身量高挑又容貌英俊,但不笑的时候深邃眉眼颇有几分冷意,站在他面前的货郎就显得弱势很多,货郎正涨红脸跟黎源说道,大约不想输了气势,声音颇大、
宋文彩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听。
黎源无奈地看着货郎,“小哥让我再租几日。”
货郎连忙打断黎源,“不成不成,也不知你将我的货物背去哪里,卖了两三日一样东西都没卖出去,你付给我的租子都不够我这几日的损失。”
黎源也没干啥,就是找了个货郎租走人家的货物去走街窜巷的卖,到时候再将一日卖出去的东西全部交予对方,他还付租金,一看有这样的好事,货郎哪里不动心。
但谁能想到黎源一样东西都没卖出去。
黎源哪会去卖东西,他背着货物往先前查探的北纬走,果然越靠近上城区越表明那些区域都是官宦人家的府邸。
若是在主街上还好,商铺林立,人流如织,街溜子式的黎源并不显眼。
但离开主街,特别是宦官府邸集中的那些地方。
无所事事的人就特别扎眼,于是黎源想了个背着货物到处查探的方法,他又不想花钱置办货物,于是找货郎租货物,总的来说还很有效,他已经把下城区记了个大概,并重点圈出可疑范围。
货郎坚决不再租给黎源,背着货物转身就跑。
生怕跑得晚一点又被黎源的金钱诱惑。
他觉得黎源的那张嘴有毒,对方只要开口,货郎就动心。
黎源默了默心中的地图,感觉差不离,转身就走。
躲在暗处的宋文彩看得惊心动魄。
好呀,这个梨花村果然有问题。
他居然换了衣着,宋文彩记得第一次见梨花村,对方的衣裳明明不错,虽不是什么名贵锦衣,但也跨入锦缎类,哪里像现在,直接穿着短打,做小贩打扮。
整整一个大换身。
他若真的来京想做药材生意,只会穿得更好。
结果倒好,他居然干起货郎生意。
这人真的是大大的有问题。
宋文彩探头探脑看了会儿,偷偷摸摸跟上去。
玄武殿是独立于前朝内庭的一处独立宫殿。
戚旻最开始将此处作为处理事情的地方,后来事情走上正规,他也习惯了索性住下来,这一无意之举,倒是让那些言官无法坐实他要改朝换代的意图。
新帝登基一年有余,动荡的朝局开始稳定,一切看起来都国泰民安。
曾经让京城官民胆战心惊的三十三日不眠夜,后来更是关系到京城每个人的大朝封航期似乎也被人淡忘。
但他知晓,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无数旋涡。
稍有差池,就会将他连同整个大朝都吞噬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