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陈燃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排练,演出。
圈里评价陈燃是整个滚圈最守时,最诚恳的人,黑重的眼圈成了她独特的妆容。
颂歌乐队也成了各大演出的劳模乐队。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接了十场音乐节,陈燃把自己的嗓子,当耗材用。
苏平安几次跟她说:“要不停停吧,真的挺累的。”
陈燃扭过脸,说:“等演完这阵。”
杭临音乐节的调音彩排,仇芳有两回没跟上,陈燃冷着脸质问她:“仇芳你在发什么疯,脑子清醒吗。”
仇芳差点就要把贝斯一扔,忍着气说:“陈燃你发什么疯?是你脑子不清醒吧!你说排练就排练,你说跑演出,我们就跑,跑到腿断嗓子干。我是想多挣点钱,可也不能总像这样不要命地干啊。”
气得仇芳不彩排了,跑下台。
陈燃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平安急忙去拉住仇芳,“芳,小芳,咱把这回演完。回头我跟陈燃谈。”
仇芳回过身,看陈燃还无动于衷地站在台上,吼了一声,“陈燃,我死台上你才看我一眼是吧。”
陈燃回过神来,说:“对不起。”
演出这才顺利演完。
那次过后,仇芳以为陈燃至少能缓一阵儿了,或者别那么呛了。
没想到一个月后故态复萌。
石沐阳在正式演出中进错了几次拍,演出结束后复盘时陈燃说:“能不能用点儿心,那么简单的错误反复犯。能干就干,不能干咱们就解散。”
这是陈燃第一次说出乐队解散这个词。
苏平安和仇芳都皱眉盯着她。
“散就散。”石沐阳把旁边的鼓槌一摔,站起身来,“你这么拼命,舞台是你家啊?你死你家里吧。”
苏平安和仇芳又都转过脸瞪他:“你说什么呢?”
石沐阳摔门离开。
剩余三个人站在排练室里。
陈燃说:“咱们解散吧,我跟戈朝谈。”
仇芳走到她身边,问:“陈燃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咱签了三年的合同呢,违约金你赔啊?”
陈燃没回答她的话,点点头,说:“就这样吧。”然后便离开。
到了晚上,苏平安找到躲在黑暗里的陈燃,同她一样坐在地板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就想着等你的事情曝光出来会连累我们吗,可你怎么不想着,现在这个乐队里最出名的,不就是你了吗?离了陈燃这个名字,谁还认颂歌啊。”
耐心劝慰。
“早点找到下家也是好的。”
“不,陈燃,我们先再一起走一阵儿吧,走到走不下去那一天。”
“你不怕跟我一起坠毁吗?他们扫射起来我们就都是蛇鼠一窝。”
“陈燃,没事的,我不在乎。”苏平安的声音转为带着点软,眼睛也亮,“或者你可以把事情也告诉仇芳,看她会做怎样的选择。”
一个月后颂歌乐队秘密解散后,提前结束合约,但还剩下几场演出。
除了石沐阳外,苏平安和仇芳都没离队。
之前在live滚声节目里认识的师绮听说她们少一个鼓手,便来应征。
苏平安自然是万分欢迎,自拾光乐队因成员内部矛盾解散后,师绮便没再签其它乐队。
如今加入的性质,只算是临时救场。
那天正是颂歌乐队音乐节演出的第八首曲子,陈燃在台上静静唱着一首安静的歌,朝前排自己的粉丝挥手互动。
没一会儿,她看见前排戴着橙色应援物的粉丝互相之间说着什么话,然后前两排的观众有许多都开始低头看起了手机。
陈燃的声音变得僵硬,胸腔逐渐往上漫上股稀薄的水汽,像要将她溺亡。
没几分钟后,竟有粉丝把前排挂着陈燃的应援条幅的灯熄灭,取下来后便任由条幅落到地上被人踩踏,自己则头也不回地从vip区域人群里挤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