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
严嫂子愣了愣,连忙打开大门。
门外,齐宏恺似是已经整理过了,身上换了干净清爽的衣物,胡子也被剃得干干净净。
“老严不是让你回酒店休息了吗?你怎么又过来了?”严嫂子看了眼时间,距离早上齐宏恺离开小洋楼,也就过去一个多小时,她皱了皱眉,“你这压根没休息吧。”
“确实没怎么休息。”齐宏恺笑了一下,很自然地迈步朝着屋内走,边走边道,“我突然想起来点事儿,所以又回来了。”
“什么事啊?老严已经去单位了,要是不急的话,你等晚上跟他讲?”
“不用,这事儿跟嫂子你说也行。”
严嫂子心下隐约感到了几分奇怪,但想着可能是齐宏恺家里头的事,便也点头应下。她让齐宏恺坐在客厅内,自己转身去厨房烧了水。
她给齐宏恺泡了杯茶,茶叶是老爷子的学生带来的,说是家里自己种自己摘的。
“嫂子,我听说京北电视台似乎弄了个法治栏目,跟严哥他们单位有合作?”
齐宏恺接过水杯,滚烫的杯壁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将他的指腹染得通红,但他似乎并没有’被烫到‘这种意识,只微微抬着头,嘴角勾着笑容,笑着问严嫂子。
严嫂子的注意力原本在齐宏恺跟水杯上,正要提醒’小心烫‘,但随着他这个问题在客厅内响起,严嫂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像是吧,你问这个干嘛?”
这事儿严嫂子的确听严竞锐在饭桌说过两嘴,当时饭桌上还有孔兴言。
严竞锐说自己原本提议在法治栏目中引用三年前发生在京北西峰区的一场凶杀案,该凶杀案的凶手其实是个老好人,但被压迫久了,心理也随之变态,在一时冲动下选择杀人。选这种案子,除了普法之外还能警醒社会和人民,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以及人民的心理健康也十分重要,需要重视。
但电视台的负责人却相当不满意。
他觉得这个案子没有’爆点‘。
孔兴言当场就问:“那什么样的案子叫做有爆点?”
严竞锐道:“他看上的那个就有爆点。最初是民警接到报警电话,在一个出租屋内发现了一具被砍了很多刀的尸体,经过调查,我们部门的刑警发现这是一场情杀,死者是插足凶手婚姻的小三。但后续我们才发现,这所谓的原配,其实也是个小三。那男的在老家找了个老婆,又在京北找了个老婆,还犯了重婚罪。至于这’原配‘是怎么发现小三的呢?是那男人在老家的老婆察觉到的,那女人伪装成游戏好友接近’原配‘,一步步怂恿原配杀了小三,最后她坐享其成。”
孔兴言:“……”
别的不说,这位电视台的负责人确实很懂收视率。
“但我觉得,不管是严哥提议的案子,还是电视台负责人提议的案子,都不太合适。”
齐宏恺的一句话将严嫂子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甚至知道严竞锐在饭桌说过的话。
但齐宏恺答非所问。
他将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松开,指尖轻轻一弹玻璃杯,只听啪嗒一声,玻璃杯在毫秒之内碎成了齑粉。随手抹去指尖上残留的粉末与水珠,他敛下眼皮,颇为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个想法,嫂子可以听一听。”
“正要往正局位置晋升的严副局回到家,突然发现家里藏了一具尸体。仔细一看,这具尸体的主人竟是他从小的玩伴,老爷子的学生。严副局很震惊,开始找凶手,却惊讶地发现凶手正是自己的枕边人妻子。他这人公正严明了一辈子,家里的父亲是桃李满天下的老教师,儿子是勇得一等功的烈士,结果妻子却杀了人。”
“这样的丑闻一出,严家这名声恐怕就得臭了吧?”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刻意询问,齐宏恺缓缓抬起头,面向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的严嫂子。
严嫂子虽自诩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此时此刻她若还是察觉不到齐宏恺有问题,那未免有点太蠢了。
坐在齐宏恺对面的身体微微僵硬,她的手指死死拽着桌边垂落的桌布,目光盯着齐宏恺,呼吸虽然变得格外急促,却没有吭声。
齐宏恺也不介意,只自顾自地说:“但我觉得这还不够臭。要不这样吧,得知妻子杀人的严副局因为太过震惊与激动,在与妻子的交谈、推搡中,失手把妻子杀了。严副局看着沾满妻子鲜血的手,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因而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窗口趴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小孩目睹了这一切,想要去报警,却摔了一跤,闹出了动静,被严副局注意到了。”
说到最后,齐宏恺一改原先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的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盯着严嫂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于是严副局又把这个小孩给杀了?最后,案件被全国报道,堂堂副局,连杀两人,最后只能被关进牢里,可可怜怜地等死。”
嘭!
回应齐宏恺的是严嫂子突然的起身。
她藏在桌下的手抓住桌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桌板朝着齐宏恺的脸掀去。
随后拔腿就跑。
但那桌板即将靠近齐宏恺时,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浓郁的黑雾,那黑雾宛若屏障与桌面发生很轻的碰撞声,随后,桌板咔啦一声碎成了无数块,顺着地心引力落到地板上。
严嫂子不敢浪费时间去看身后的情况,她白着脸疯狂地往门外跑。
很快,强烈的威胁感从身后涌来,在一缕黑雾宛若利箭穿破空气刺向她的后心时,一声撼天动地的虎啸忽而从门外响起,小黑身姿矫健地从外一跃而来,叼住严嫂子往门外的院子里一丢,扭过头,尖锐锋利的牙齿咬住那利箭似的黑雾,四只爪子抵住地面,用力往后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