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刻,传于冰和城璧入去。
又不是头前那个地方了,见正面大庭上并东西两边,摆设着两轲花卉围屏,俱是墨笔勾剔出来的,屏内有许多粉妆玉琢的妇女。
正中一席夏邦谟,左右是陈大经、赵文华,东席鄢懋卿,西席严世蕃,下面家丁无数。
于冰、城璧走入厅内,朝上站祝邦谟道:“这秀才便是会耍戏法儿的人么?”
世蕃笑应道:“是。”
邦谟道:“这两个人的仪表皆可观,自然戏法儿也是可观的了。”
世蕃向于冰道:“各位大人皆在此,你可将上好的顽几个,与众大人过目。”
于冰道:“容易。”
见世蕃桌傍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家人,于冰笑着道:“你来。”
那娃子走至面前,于冰道:“你可将身上衣服尽行脱去,止留裤儿不脱,我顽个好戏法儿你看。”
那娃子不肯脱,世蕃道:“着你脱就脱了罢,延挨甚么!”
那娃子无奈,只得将衣服脱去,止穿一条裤儿。于冰将他领到庭中间,在他头上拍了两下,说道:“你莫害怕。”
那娃子被这两拍,和木雕泥塑的一般。
于冰将他抱起,打了个颠倒,头朝下,脚朝上,直挺挺立在地下。
众官皆笑。
赵文华道:“你将这娃子倒立着,这娃子大吃苦了。”
于冰道:“大人怕他吃苦么?我就着他受用去。”
说着,将两手放在那娃子两只脚上,用力一按,口中喝声“入”,只见那娃子连头和身子已入在地内一半,只有两腿在外。
厅上厅下没一个不大惊小怪。
夏邦谟站起来,大睁着两眼,向众官道:“此天皇氏至今未有之奇观也。”
众官一齐应道:“真是神奇。”
赵文华举手向世蕃道:“我等同在京中仕宦,偏这样奇人,就到尊府,岂非大人和太师大人福德所致么?”
鄢懋卿帮着说道:“正是,正是。我辈实叨光受庇不浅。”
世蕃大悦。陈大经问于冰道:“你是个秀才么?”
于冰道:“是。”
又问道:“你是北方人么?”
于冰道:“是。”
大经问罢,伸出两个指头,朝着于冰面上乱圈,道:“你这秀才者是古今来有一无两之秀才也。我们南方人再不敢藐视北方人矣。”
邦谟道:“于秀才,你将这娃子塞入地内半截,已好一会,若将他弄死,岂不是个戏伤人命?”
于冰笑道:“大人放心,我饶他去罢。”
说罢,又将两手在那娃子脚上一按,说声“入‘,一直按入地内,踪影全无。厅上厅下,大噱了一声,内外男女,无不说奇道异。
邦谟拿了一大杯酒,到于冰面前说道:“你是真异人,惟我识得你,改日还要求你教我内养功夫。”
于冰道:“承大人亲手赐酒,但生员戒酒已二十年,着我这长须兄弟代饮何如?”
邦谟将城璧一看,笑道:“他吃了,和你吃了一样。”
于冰接来递与城璧,城璧一饮而荆邦谟归坐,众官方敢坐下。世蕃道:“大人既赏他酒,命一家人与他,荣幸已足,怎么亲自送起酒来?”
文华接说道:“夏大人,果然太忘分了。他如何当受得起!”
鄢懋卿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易》曰‘天道恶盈而好谦‘,又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我夏大人以天道君子为法,故有此举。”
说罢自己咥的笑了。陈大经又伸出两个指头乱圈道:“斯言也,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
文华道:“于秀才,这娃子系严大人所最喜爱之人,你今弄他到地内去,也须想个出来的法子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