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那些妃嫔们叽叽喳喳的埋怨萦绕在耳畔,原本心底犹豫着的念头好似定了下来。在这后宫里并不是无欲无求便能衣食无忧、事事顺遂的。她若是不争,那么便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
从前她是没有什么希望,可如今兄长受陛下重用,而她又是宫中如今唯二的妃位,为何不争?
或许时至此刻,她仍旧心底坚信,陛下对着熙嫔也无非是同当年先皇对宸妃一般见色起意而已。而一个宫女出身的,纵使生得再勾人,没有家世背景又能得宠几日?
她们同熙嫔,日子还长着呢。
想到此处,良妃勾起唇角,挺直腰身,昂首离开。
而被良妃既忌惮厌恶又瞧不起的熙嫔,此刻正苦恼着接受陛下的惩罚。
“她们二人都行礼了,阿竹往日最是知礼,今日怎不规矩了?”皇帝将人按在自己怀里,看似随意轻声问道。
殿内的宫女早已自觉下去,而殿门被严丝合缝关上的那一刻寻竹便被迫回答起他许多无礼的问题。
而明明是陛下要答案的,却在每次她吐露字句之时倾身
上来,将那些未宣之于口的言语都吞之入腹。
“阿竹真是”他轻叹道:“怎么也亲不够。”
不知在何种契机之下,寻竹已经被抱到他的腿上,衣领略微散乱。
殿内唯她与陛下二人而已,因而些许的动静都格外清晰。
寻竹听着他略带笑意的喟叹,嘴巴抿得更紧了一些。此刻腰身被他双手紧紧掐着,而身上的感觉还未散去,身前又被什么硬邦邦的物什抵住,她顿时红了耳,嘴巴动了动道:“陛下答应过妾身的。”
皇帝咬紧牙根,强硬抑住身心欲蓬勃而发的冲动,抬头望向窗外,发现天依旧大亮,最后不得不将人抱下身来。
君无戏言,再近几分,他或许真的要言而无信了。
白日宣淫,可不是什么明君所为。
“那阿竹呢?”皇帝平复几分后微哑着垂眸问向一旁红着耳伏在桌面上细细喘息的人,“可曾忘了答应朕什么?”
寻竹懒散趴在那里,心里知晓陛下哪里是计较她行不行礼的事情,分明是介意自己不经他应允就回了关雎宫。知道是一回事,还是诧异又无奈,陛下怎么就如此爱同这个时候自己吃醋呢?
十年后、十年前无非都是陛下一人而已,她属实是不理解。
“妾身总不能一直待在陛下的寝宫里,届时前朝后宫怕是又要起风云风雨了。”她嘟囔着:“到时候妾身被传成祸国殃民的妖妃,陛下不就是昏君了?”
她一点也不想出名,更别提以这样的名声在后世出名。
皇帝闷声笑着,好似是被她逗得没了脾气,心里头原本那点郁结也登时烟消云散,拉过她的手问道:“妖妃同昏君,不是极为相配的一对吗?”
寻竹被他语气中隐约的自豪惊得直起身子,狐疑问道:“你还是我的陛下吗?”
“怎么这样说”皇帝虽说不愿她疑自己,可是却被寻竹口中的“我的”取悦,心里并未有丝毫作为君王被质疑的不满。
若是有类似于前朝那样迂腐古板的大臣之人在此处,口中定然也是如吞巨石一般震惊,而后唾沫星子喷一地去批驳斥责寻竹毫无后妃之仪态。
“陛下可是一心想要做明君的。”寻竹小声道:“陛下忘了么,从前在除夕夜曾言日后定不要向先皇一般至晚年之时只知声色而不顾百姓”
事实上,上辈子陛下也一直是那样做的。一年若是三百六十五日那便三百日都是待在御书房批奏折处理朝政的,余下的那六十余日又是接见番邦、又是春猎秋猎的,若是能腾出几日来去避暑山庄那已经算是为数不多的松快日子了。
皇帝想到什么,笑了笑,“朕何时同先皇般了,阿竹可莫要诬陷我。”皇帝心底补充道,若用母妃曾偶然提及过的词句,他这应当唤作“专一”而矣。
虽是闹她,可淑妃那话语中的一些东西仍是点醒了皇帝。他虽则是因为上辈子的阴影而想拘束着寻竹,甚而更是打过一些极端的算盘。可真当望着她躺在自己怀中恬然入睡时的模样时,心底难免动容。
就如同寻竹所说的,皇帝除却出生后那几年在宸妃的照料下过的舒坦些外,此后便终年活在夺位、争权之中。先皇崩逝世前他要终日活在太后的挟持之下,亲政后又要与太后一派僵持斗争再到后来,数不清的勾心斗角以及明里暗里的刺杀,让他一度厌弃这个人人艳羡的位置,甚至开始厌弃自我。
而唯有心中劝慰自己成为明君的念头,能让他在如石山般的重压下产生几丝喘息。寻竹或许并不晓得她于皇帝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身上的那股坚韧同皇帝的曾经太过相像,让那时被前朝后宫挤压着难得丝毫喘息的帝王也不自觉被吸引,甚至不顾她那太后派来的“内间”身份靠近
一个人居住在这样偌大的宫殿终究是冷清的,皇帝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心想,似是在纠结又似是在取舍。前世他遇到阿竹的时候,她也早已被这四方的笼中的利刃伤的千疮百孔,不复如今鲜活的模样。
他若是将她一辈子锁在宫中,她会生恨的吧。
“朕为你介绍个人如何?”
皇帝将人拢过来,细声道:“明日你便同她一道前往宁华长公主府。”
“陛下不怪我了啊,”寻竹主动走进他的怀中,像是只猫儿一般蹭了蹭他的脖颈,眼睛望向他时又亮晶晶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不自觉的黏糊:“陛下生气了,妾身也是难受的呀。”
见她这副模样,皇帝怎么可能狠心生气?
“不和陛下一道吗?”她甜声问着,手里玩起了他胸口上绣的龙纹,“陛下又放心了?”
当然不放心。皇帝心头一哽,“你莫要同不该的人碰面,朕便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