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彩说罢,将东西放下,掏出方才写到一半的习题,深吸一口气,开始各个击破。对于她现在的水平来说,光是老师留的作业,她做完都要花上相当大的精力,遇到些上难度的,她真的会做到抓耳挠腮。
林西彩开始写作业后就特别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几米开外,有个人看着她,在那个地方站了许久。
林西彩写完基础作业后,将英语课本拿了出来——这是她强迫自己给自己的加餐,她英语口语还行,但考试完全用不上,考试更多考察的是词汇量,她所谓流利的口语并不能直接转化成试卷上的分数。
因此,为了让英语成绩不拖后腿,她每天会逼着自己至少默写半个小时的英语单词。
其他科目解题的时候,精神需要高度集中,林西彩一般不会犯困,可她只要一碰英语或语文的东西,就跟吃了安眠药一样。
林西彩在草稿纸上练习单词,果不其然,眼皮越来越沉。若是别的时候,也顶多是困一困,可加上发烧刚吃过药,林西彩到最后稀里糊涂没了意识,写着写着毫无所觉地趴在了桌子上。
李慈已吹干了头发,彼时正安静坐在地毯上,他看着她头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将脸贴在了草稿纸上,心口异样地一皱。
李慈走过来,在那个餐桌前站定,他的身体在她脸上落到一道阴影。
李慈垂目看过去,一张俏脸贴在稿纸上,埋在臂弯中,薄薄的刘海儿下是一双恬静的睡眼,睫毛很长,有点翘,无辜又无害,纯真得像个精致的婴儿。
这个贱人,李慈盯着她,修长漂亮的手指探过去,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她耳侧的发丝。
如果她就这样睡过去,在这里变成一个标本,那就好了——她不会再去外面招蜂引蝶,不会再离开他半步,不会露出他不喜欢的表情,那张红润漂亮的嘴巴里也不会再吐出来让他难过的话。
他们会永永远远留在这里,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一起腐烂、变质,他们的血水会融在一起,尸骨会依偎在一起,这里是他们的家园和坟墓。
李慈的手指从她耳侧的发丝处移开,指尖缓缓下滑,擦过她脖颈的领口,李慈盯着她细白的脖颈,眼睛里说不清是恨还是痴迷,这个贱人,她真该死。
他的手极轻极轻地绕过她的小腿和脊背,僵着身体小心翼翼将人抱了起来。
她似乎微微蹙了蹙眉,不悦地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醒来。
李慈抱着那具身体,走得极慢,生怕将人吵醒一般。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哪怕是在梦里,也知道在他怀里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她动了动,柔软的脸颊隔着薄薄的衣料擦过他的胸口。
李慈垂目盯着那张无害的清纯面孔,眼神变幻几许,那抹近乎缠绵的恨意最终变成了一滩不成形状的卑微的满足感。
一直到他将她放到床上,他的身体依旧僵得不像话。
他不敢靠她太近,就那么屈膝坐在地上,坐在床边的位置守着,看着——以往她睁着眼睛的时候,他没有机会这样看她,她会生气,会发作,会说一些叫他难过却不能反驳的话,现在她闭着眼睛,他的视线近乎放纵而贪婪地看着她,用目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眼睛上,鼻子上,最后落在她红润的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他伸出手,手指无限靠近她的嘴唇,似乎很想碰一下,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好像已经退化了睡觉的能力,可这一时这一刻,他看着她熟睡在旁边,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困意。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半边胳膊搭在床边,脸靠在了胳膊上。
地板很硬,还有点凉,他的腿蜷在那里极不舒服,在最不适合睡觉的条件里,他偏偏生出了困意
林西彩出了一身的汗,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睛,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她看着头顶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西彩汗涔涔地呼吸,看看床上的自己,又看看地板上缩成一团的李慈,一颗心骤然猛跳了几下,当即一阵后怕,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空间里睡着了,如果,如果李慈方才对她下死手,她现在已经没了。
这个人装得再温顺乖巧,内里无疑是恨她的,恨她入骨。他明明有机会动手的,可他,他竟然没有
林西彩心情略微复杂,料想是自己之前的考验设计唬住了他,让他不敢轻易冒险。
手机没带进来,林西彩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睡了一个多小时。林西彩用手背擦了擦口水,直接起了身。
李慈也睁开了眼睛,腿麻得发疼,白皙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扭曲的痛色,“你醒了?”
林西彩没说话。
“你,你可以继续睡的,”李慈说,“我去外面。”
林西彩淡淡看他一眼,往外走,“你应该把我叫醒的。”
说话间,林西彩的身体突然轻轻颤了一下,这个地方,似乎有另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对,不是现在才有的,从方才起,甚至是更早些时候,那道目光就一直追着她,像绳索,像毒蛇,如有实质,仿佛隔着时间空间要将她死死绞住,缠住。
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史无前例的强烈。
湿哒哒的,阴冷的,粘腻的,野蛮的,危险的。
林西彩有些神经质地看过去,似乎想要找出那道咄咄逼人的疯狂的视线,可她惶惶然看过去,这里除了一个李慈,只有她。她找不到存在于这里的那个第三双眼睛。
可是真的没有吗?
真的只是错觉吗?
可她明明能感觉到,他几乎要跳出来说他能看见她了,她为什么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