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套房,外间和里间隔着一张光可鉴人的玻璃。两名男性beta医护人员起身问好,房间四个角落分别站着四名目不斜视的军人。
玻璃后,身着白衬衣的S级alpha背对众人,正在拔手背上的输液针头,拔掉后拿起正在通话的手机,转身,黑色止咬器覆盖在他的脸颊,下颌部分被挡住,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
“情况怎么样?”胡立问两名负责24小时看护的医护人员。
“首席刚进入易感期三小时,信息素浓度很高不建议打封闭。”其中某位医护人员说。
封闭针是一款化合药剂,功能是阻断神经冲动的传入通路、维护中枢神经的正常功能。临床运用是为了强行阻止易感期来临,副作用很大,以损伤一定寿命为代价,且药效仅能维持72小时。
“不用劝了。”胡立一边穿戴防护用具一边隐晦地絮叨,“赶紧打吧,最好三天内解决,到时候再想办法应对易感期。”
镜子后的梁世京已经摘掉了止咬器,脸部没有一丝表情,视线一直落在手机上。军方人员相当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胡立观察了一阵,确认不会被S级alpha的信息素蛮横压制后迅速提着药箱进去。
里面空间相当燥热,冷的味道、热的空气浓烈交杂着。
Alpha手机里有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
胡立等人静候着,等梁世京对手机那端低低说完,梁世京抬头,眼神凌厉地扫过他们,他嫌他们慢,嫌他们腿软手抖。胡立硬着头皮打开医药箱,在瓮瓮冷气中拿出封闭药剂。剧烈的疼痛令alpha眉头紧皱,但在针管取下的一瞬间他已经扣着西装纽扣大步朝外走去。
信息源消失,天花板喷出大量的灭活蒸汽。
一道道气密门提前为alpha敞开,梁世京快步而行,出门,崭新铮亮的黑色车队等在路边。程琢迅速替他拉开,梁世京举着手机继续讲话,但车门轰然关闭隔绝了他所有话音。
“我只是进去看看,让我进去看看好不好嘛。”梁望佑哀求道。
今早他起床钻到温言卧室来,看到温言还在床上睡觉就觉得有些奇怪,温言现在每天都会陪他吃早饭的,好吧既然温言还在睡觉那他也跟着再睡一会儿。
梁望佑悄悄爬上床准备贴贴,没想到刚贴上温言的脸立刻被烫到,先把被子给温言掀开然后狂奔去摁了紧急呼叫铃,接着他就被医生们赶了出来……
重感冒传染性很强,这会儿纪领事亲自守着不让他进,他撒泼打滚卖萌抱大腿齐上阵,“让我进去一下嘛,求求你了。”
纪领事既要跟家里医生沟通又要跟首席府对接,梁望佑一直抱着他不让走,正想劝两句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梁望佑立刻撒手朝梁世京跑去,张开短短的双臂挡在他面前,“温言病了很难受,你不准进去。”
温言不喜欢梁世京这个事实他早已经过多方证实。
“带他下去。”梁世京把他提到一边,冷冷地说。但梁望佑守护爸爸的心情急切,“温言看到你会更不舒服!”
Alpha正有气没出发。
“如果不是你他犯得着没日没夜不睡觉?整天贴着他干这干那,一会儿要讲故事一会儿要洗澡。”梁世京阴沉着脸,“滚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梁望佑嘴巴一撇马上让开,但同时也很伤心地哭了。
纪领事头疼不已,橡木湾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在他印象里梁世京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训斥过梁望佑,一直精心呵护地养着、细致入微地照顾着。梁世京话不多做的却不少,这都是橡木湾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梁望佑还在敞亮地嚎哭,纪领事赶紧抱他下楼,生怕一会儿梁世京觉得他吵到温言真的把他扔出家门。
房间里人影憧憧,天旋地转中世界都是朦胧的。温言一会儿觉得有很多人在说话,一会儿又感觉空无一人。浑身都痛,口腔更是如同火烧,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光线也不明朗,好像是黄昏又好像是黑夜。
忽地,一缕清新冷冽的味道蹿入鼻腔。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一个流畅完美的下巴,手臂被扶起来,脑袋同时软绵绵靠上alpha大腿。
Omega被alpha抱在了怀里。
有人模模糊糊说了什么,温言听不清。
“所以一小时你们还没让烧退下去?”这道冷厉的声音倒是很清晰,因为就在头顶上响起,他甚至能感觉到梁世京质问时微微震动的胸膛。
“抱歉。”医护人员覥着脸,“已经打过退烧针了,可能需要再等等。”
这怎么能怪医生呢?可温言什么话都讲不出来,手指在被子下动了动,梁世京垂眼看了他一眼,脸色好了些。温言本意是让他不要责怪医生,但梁世京误会了……梁世京以为吵到他蒙住了他的耳朵……
医务人员远远站成一排,他们说几句便擦一下额头的汗,梁世京胸膛震动几下,他们再说几句鞠一次躬,梁世京胸膛再震动几下……也不知道最后alpha说了什么,总之医生们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无语……温言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漫长,再醒来时视野清晰不少。梁世京仍然保持他睡前的姿势,半靠在床头,左手在被子下握着他的肩头,另一只手在被子外面揽着他的腰,温言枕在梁世京大腿上枕得很舒服,不由得又想睡。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梁世京低声说,“吃点东西?”
过了好久,温言才缓缓转了转眼珠,以示不想。
他的双颊泛着高烧中不正常的潮红,长密的睫毛烧得异常卷翘,瞳孔瞳仁分明无瑕,顶灯落在眼睛里就像落了万千星星。Omega就连生病都这么漂亮,可他是那么孱弱,连自己动一动也没办法。
“睡了一整天。”梁世京说,“不饿么。”
不知道是不是睁眼睁得太久,还是耳畔alpha过于柔和的口吻,omega哭了。
“哪里疼,告诉我。”梁世京埋下脸,轻轻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