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余家施舍,许家高攀不起,而今两家终于门当户对、扬眉吐气了。
余元的态度也是空前热络,将许母奉为上宾,商议两家婚事。
功名已立,合该成家。
婚事确实没有什么好谈的,之前两家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如今商量的只是婚事的具体的纳吉及下聘时刻。
许母认为甜沁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皇亲国戚家的女儿,她这种小门小户只有仰望的份儿。如今,她也能眉目惬意舒展着,居高临下打量自己儿媳妇了。
她对儿媳妇要求不多,只要儿子真心喜欢,媳妇宜室宜家,贞洁贤良,操持中馈,生儿育女,孝顺公婆。
媳妇能从娘家带来一些财富,帮衬她们许家,那自然是锦上添花。
余元得意洋洋夸赞道:“我家三姑娘性子最是柔和,孝顺公婆,操持中馈,样样做得好,夫人日后便知这孩子。”
许母道:“甜姑娘是个好孩子,之前君正病了,她曾经来探望过,礼数举止无不周到的,带着大家风范。”
何氏也在席上陪笑,一抹不快悄然滑过心头。甜沁这丫头的命好得过分,随便嫁给一个穷酸举子,那举子居然能立马取得功名,逆天改命。
苦菊难免嫉妒,她这位三姐姐之前要嫁给声名显赫的谢师,现在又那么好命嫁给了新科大员,好似永不落败。
即便心里有些隐秘情绪,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呈现一丝一毫不快,喜气洋洋,说着场面话,为这场天作之合做祝福。
毕竟,每个余家女得到了最好的归宿。
咸秋听闻喜讯,急匆匆赶来恭贺甜沁,又掏自己腰包给她添了大量嫁妆。
姐妹俩之前的龃龉因没有利益冲突而消散开,又变回了互爱互助的姊妹。
笼罩多日的愁云惨雾,一朝开霁,甜沁绽放着春花般的神采。
直到后半夜许君正才归家,一朝中榜,他要面对的事千头万绪,平素穷酸的举人书生镀了金边。
拜见过双方父母后,许君正约甜沁单独在余府后园的小私塾见面。
他们两个缘结于此,之前借着晏哥儿的功课偷偷摸摸见面,而今正式订立婚约,名正言顺,无需再偷偷摸摸了。
暗香疏影下,竹叶一阵阵窸窣作响,初夏之花浓郁的香气透过夜色飘进鼻腔,明月如水,照得人身形迷蒙,神情恍惚。
许君正褪去了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袍,换上了富贵逼人的大红朝服,翎帽高高戴,两鬓垂下流苏,平头正脸,精神饱满,与往日穷酸怯懦的风采大不相同。
“三小姐,”比大红衣袍更红的是他滚烫的脸色,声细如蚊,好像在面对主考官,“你要功名,我终于拿到了。”
甜心淡嗯了一声,半侧着身子,影子被月光映得浓黑,亦有难以出口的羞涩。
“还叫三小姐呀。”
“甜沁姑娘,甜沁妹妹。”
许君正悸然心动,急忙改口,腔子里的一颗心剧烈蹦得像兔子,“之前甜姑娘说我取得功名便可下嫁,还作数吗?”
甜沁如温暖坚韧的丝萝花,细声道:“我都听我父亲和母亲的。”
许君正晕醉得仿佛饮了酒,明明他滴酒未沾。他和她之间尚隔着一尺多的距离,即便两人婚事已板上钉钉,他仍然不敢亵渎她丝毫,她恰如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我也听母亲大人的。今天听母亲已经提起你我的婚事了,想私下问问甜妹妹,愿不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