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几声:“太有意思了,原来圣贤的话都是用在这些地方的。”可是他又蓦地沉脸,“但是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十恶之罪,你凭什么拉着整个苏氏去赌!”
“这不是赌!上巳之后,整个苏氏只会更上一层,从此以后史书之上尽是我苏氏儿郎的名字!哪怕历经十代、百代,也都会后人以我苏氏后代身份为荣!”
苏尚怒视那上首之人几息,忽而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你可要去揭发我?”苏望质问,“我此行在你心中是不忠,那你此行在你心中可是不孝!”
苏尚停下。
身后还在继续:“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上巳夜行事虽在游船上,但我的目的很明确,我向你保证,无辜之人我绝不牵连。”
苏尚脚下动作竟真的没有再继续。
他说:“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忠君爱国以前是谁教我的?”
“那也要忠可忠之君、能忠之间,否则便是愚忠,而我此行不涉社稷,大晋依旧还是原本的大晋!我此为亦是为了更好的大晋!”
苏望柔了声音:“七郎,你若不信就好好等着看看,看看之后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若现在不理解我也没关系,你不必与我一起,你不如就当个旁观者静待最后的结果,这样你也不用做不忠不孝之人。”
苏尚转了上身,哂笑一声道:“父亲不愧是一朝之相,句句所言滴水不漏,纵是诡辩也让人无法辩驳,当年让四哥自尽,你也对他说了不少这样的话吧?”
苏望脸僵住:“所以你就真的要为了你的义背叛你的生父了么?”
“我还有背叛的机会么?我还能踏出这个府邸么?”苏尚反问。
苏望垂眸:“让厨房给你煮几个鸡蛋敷敷脸吧。”
当天下午,京城下起了大雨,屋内屋外竟是雨滴打落的声音。
苏尚寻了地方翻出了府,又冒着大雨直接往皇宫去。
他请见了皇帝。
那时恰好周景知和上官栩在立政殿内商量着上巳夜的安排。
苏尚被内宦带到了门外。
“苏大人,陛下和皇后殿下都在殿内,您冒雨前来还是先用这长帕擦擦水吧。”
苏尚接了长帕在门外擦拭,殿内的声音传了出来:“景哥哥,今年的上巳夜,除了水祭祈福你还有什么打算?”
“嗯……还没想好,你有想法?”
“额,也没有。”女郎笑了两声。
“忽然想起好多年都没做过兔儿灯了,不如我们提前备些,等水祭结束我们和全城的百姓一起放吧?”
苏尚擦拭的动作停下。
“好啊,上巳佳节,能与民同乐自是很好了。”
“那便说定了!对了,这样一来的话是否后面的章程也要跟着变动?会不会很麻烦啊?”
“不过放兔儿灯,到时下了船就可以做,不会耽误太久的,这次随行的禁军护卫队长我打算选张将军,他老成能干,想来到时在环节的推到上也能助力不少。”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殿内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内,七哥哥,景哥哥……他曾问过为何他的称呼就是序齿,而那人的却是名字。
“嗯……他是储君,我也不能叫他六哥哥吧?”
储君,不能序齿称呼,那称名讳就可以了么?
苏尚没有问出这话,她那时年幼,天真无邪,他不能这样为难她,所以他说:“那不如你也叫我尚哥哥?”
可是她抿唇有些难为情道:“但是我都习惯叫你七哥哥了,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么?”
他垂了眸,没有再说话。
兔儿灯……苏尚记得,她的第一只兔儿灯是他送给她的,她第一次做出来的兔儿灯也是由他帮忙指导出来。
但是她折出来的第一只在那年元日送给了她现在身旁的那人。
先来后到,还像不是这个道理。
那日,苏尚穿着湿透的衣袍在立政殿呈报了近期礼部的要事,周景知体恤他冒雨前来,让人为他备了衣服,亦准备留他下来一起用膳,她也邀请了他。
然而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