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身下的马儿似感受到了身上人的怒火,脚下不由得踩动了几下,身后的金吾卫亦是做出了拔刀的架势。
“那本将便只有依律行事了。”
话落,宫墙上垛口位置出现一排架好箭,随时准备拉弓的金吾卫。
依大晋律,擅闯宫禁者就地射杀。
苏尚眉眼压得极低,他乜目往上,就像以此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般,指节因攥紧缰绳的力度过大而泛白,他终是没忍住地从喉中溢出一声怒极的笑。
“好,好一个依律行事。”他唇角噙笑,眼底彻骨而复杂的情绪却不断翻涌。
她竟然能对她狠心到这个地步。
“便是在高墙之上,殿下也不愿见我一面吗?”他抬起脸,执着地再问了一遍。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顾筹的那冷声:“苏大人要见,便等宫门开启之后再请见吧。”
苏尚几不可闻地哼嗤了声,身下的马匹再度踏了踏脚,他恍若未觉,就算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却也仍死死地盯着那高墙,眼底生了寒意。
“驾!”
下一瞬,他猛地勒转马头,纵然手上隐痛,掌心都感觉被缰绳勒出了红痕,他也毫无停顿,亦毫无留恋地率随行的金吾卫纵马离去。
马蹄声因远渐小,上官栩站在宫门往里几步的广场上。
“娘娘,人走了。”
刚才,宫门外传进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若打开那道宫门,其实她与那人相隔的距离也不过几丈。
可是她听了他全盘的话,从强硬到恳求,期间她都没有任何想要见他的想法。
她听了顾筹向她禀报的话,轻轻嗯了声,颔首道:“此番他到太极宫来,无疑是因为他意识到太极宫中生了变,能让他这样惊慌失措,力求马上得到答案的……”
上官栩眼神变得坚定:“他们到京城外了。”
——
苏尚回府后,脸色比刚才出府前还要差,径直去了苏望的书房,不待苏望开口,苏尚便直接道:“太极宫,脱离控制了。”
纵是早已有预料,苏望眉眼间还是有一瞬染上了怔忡。
苏尚将现下太极宫中的情况说出:“金吾卫中郎将的顾安策,是她的人,那几个被关起来的羽林卫将领也被上官明樾带走了。”
苏望眸色虽冷厉,但声音并没有太大起伏的:“他不是萎靡不振,甚至想求死了么,他怎么还参与到了太极宫的事中去?”
苏尚:“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不过现在想来,她在金吾卫中竟然都有顾安策那样的内应,那这京城内多半也还有她的其它桩子。”
苏望哂笑:“倒还真沉得住气,想那顾安策去金吾卫以来一向听从安排,从无他言,还以为他真是条好狗呢,没想到是别人养的好狗。”说着,苏望又蓦地一滞,若有所思,“上官明樾怎么会参与到这事情中去,他不想要解药了?”
苏尚搭在食指上的拇指蓦地一扣。
苏望看着他。
苏尚转过头回看过去,凝眸片刻后方才蠕动了唇瓣,开口道:“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他为何完全不考虑那解药了。”
虽然她并未中毒,然而其中内情上官栎却是并不知晓的。
苏望心中的戾气愈来愈盛:“那便不管了,距离她下次服解药的日子也不过十日,她只要一月不用解药就会立刻毒发而亡,我已一再给他们机会,既然他们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说完,苏望看向了静静垂着眸,一言不发的苏尚。
他其实对苏尚的反应有些惊讶,亦有些奇怪。
要知道以前说到解药的事时,苏尚反应虽不算强烈,但却也总是坚持着要保下宫里的那位,要求解药每月都按时送给上官栎。
可是今天,当苏望说到不再给解药,就要让那人毒发时,苏尚却良久没有反应。
二人目光交汇在一处,屋中安静了许久。
苏尚终是开了口:“她没有中毒,毒药早就被我换下了。”
——
宫城内,那将几个羽林卫将领带入宫的马车还停在广场上,旁边站了个略显萧条的身影。
那人气质本该是如玉如竹的,然而短短不到两月时间,他的肩膀就似被重物压过、风雨摧残过了一般。
顾筹再与上官栩说完话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马车旁的那人,见那人也望着他们,他收回了目光,对上官栩再道:“娘娘,羽林卫能够安定下来,多亏了由上官大人带进宫的那几位将军,上官大人今日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