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取。”戚呈下巴一扬,颐指气使,理直气壮。
……
好吧。封从周其实想着,你神通广大从别处也能拿到我的微信号,非要他一来一回,又浪费你自己人生中宝贵的十分钟。何必呢。
连接两栋宿舍楼间的廊桥修剪成玻璃栈道,黄昏的夕阳为透明玻璃融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戚呈站在夕阳的光里,半依靠着玻璃围栏微微低头俯视,张扬凌厉的五官被夕阳切割成明暗交织,明的那面精致完美如神邸,暗的那面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顺着他的视野向下,白金色的建筑宏伟壮阔,成群结队的同学嬉笑打闹着或坐或站或笑或闹,是在谈论今天课业辛苦,还是在讨论逆流八卦趣闻。
这便是封从周带手机回来时看到的一幕。
他一步步走进光里,来到戚呈身边,“我扫你。”
相识近二十天,两人总算入驻进彼此的好友列表。
戚呈的手指飞快点击验证输入备注。封从周瞥了一眼,戚呈的右手心有一道十几厘米的疤痕,细长的白色凸起,从虎口处延伸到右手食指指尖。
他十一岁时,戚延伙同几个人高马大的孩子,嬉笑着将他推倒在他母亲留下的玫瑰花架下。因无人照料,玫瑰花干枯凋谢,花盆摇摇欲坠,碎裂的花盆散落在花架底深处。戚呈右手重重碾在碎片上,再抬起时,深红的血液蜿蜒流下,滴落在玫瑰花的枯叶中。
戚呈死的时候也提到了这道疤,野狗啃咬着鲜血淋漓的指节,伤疤被獠牙撕扯开,此处的颜色不同与其他处,更加粉白。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手机信息声叮铃一下,封从周看着这条验证消息,突然道,“我可以答应。”
“什么?”戚呈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呦,是谁刚刚说没有想要的东西啊,脸变得好快哦。”反应过来的戚呈嗤笑一声。
封从周继续道,“我答应你可以日常报备我知道的顾彦有关厉泽御的信息,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戚呈好整以暇等待。
“你刚在宿舍说的,对于顾彦的,污蔑抄袭、偷盗、疾病、舆论,以及其他任何直接伤害到顾彦的行为,不要去做。”
戚呈本来有些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沉,听至最后彻底没了笑意,“这就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砝码?”
“对。”封从周说。
“呵,哈哈哈,”戚呈短促地哼了一声,挤出来的气声满满的不可置信与荒唐,然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冰冷的、沉甸甸的怒火在眼底燃烧,“为什么?这就是你想要的?你铺垫了那么久,是为了来向我证明你多么护着你的好室友?”
“没有这个意思。”封从周道。
“怎么,你喜欢他?你喜欢他?我说呢,为什么明知道他是个烫手山芋的情况下还让他住进来。这下子都解释通了是不是?那你更应该和我合作啊,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不都是吧顾彦和厉泽御分开吗?你扭扭捏捏你爹啊,装逼装的好玩吗?啊?”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余一片苍白,胸膛起伏着,下颌紧绷着,被气笑的荒唐感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欺骗、被戏弄的暴怒,带着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
“我没有这个意思。”封从周不得已提高声音,加深重音。
两人对视着。
夕阳逝去,天色开始暗淡。戚呈喘着粗气死盯着封从周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抠出他的假意和虚伪,或者是愚弄成功的成就感,或者是别的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封从周的眼神澄澈,表情认真,神态真挚。于是他的情绪,也在这平静如水的眼眸中,被安抚了一些。
只是一些,他在等封从周解释。
封从周没想到他居然反应这么大,又接着很荒谬地延伸出如此八竿子打不着的联想,他在脑中飞快思索该用什么理由解释。
总不能直接说,你害他越深,死得越惨吧。
“他这个人命格太硬,与他性格相冲的人会被严重反噬,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对你自己好。”封从周挑了个这样半真不假的借口。
“哈,玄学,我一周前刚用这理由挑拨过别人。”戚呈扯扯嘴角,明显没信。
但情绪确实平和了一些。
“而且你没有必要因为他而沾一手血,反噬不说,厉泽御和顾彦即使会有其他感情的苗头,源头肯定是厉泽御,你在他身上下功夫,更能直达问题根源。”
戚呈面无表情了半响,终于点点头,“对,是的,你很厉害,头头是道。”
“怪不得人说旁观者清,你还真是一个分析感情的老手啊,以后也要努力帮我啊,帮我抓紧厉泽御的心,除掉这些节外生枝,好不好?”
封从周眼皮微颤,有些不太明白他讲这些话的目的。不像夸奖,不像请求,倒像是咬着后槽牙的阴阳怪气。
戚呈并没有想得到他回复的意思,他转身就走,背影气势汹汹,留下封从周一人站在廊桥。
封从周回了宿舍。
推开门,顾彦很迅速地扭头过来,抱着半天没喝完的草莓奶昔,眼里是还没消退的惶惶不安。封从周将戚呈喝了一半的咖啡拿去倒掉,收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