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巳用精简的语言说明县里的百姓从墙角找到马车夫,泼醒后从他口中得知县令被一伙人劫走了,紧接着,去祁山送粮的衙役在路上发现了带血的布料,上面的刺绣正是县令常穿的那件。
陡然间,齐剑霜感觉全身僵硬,血液倒流,抓着那块布料的指尖麻痹到生疼,就连呼吸都错乱了。
他慌了。直觉告诉他,那帮人是朝自己来的,云枕松完全是被牵连的。
举目眺望,满心荒凉。
“鲁仪!”他扭头喊来正干活的鲁仪,他轻功好,善于追踪,“带足人马,顺着车辙找人!”
说着,齐剑霜翻身上马,马能感受到骑马者的情绪,它被齐剑霜的低压吓得乱踏步子,想尽办法把人甩下去。
齐剑霜紧勒住马嘴,对想跟着来的一行人喊道:“他娘的添什么乱!县里走不开人!都回去。”
“周巳,羽生,我知道你们着急,但要相信我,我会把云枕松安全带回来。”齐剑霜轻缓语气。
邓画和程绥错愕地对视一瞬,他们看见将军……哭了。
暮色如墨,马蹄声碎。
齐剑霜攥紧缰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粗粝的皮革将掌心磨得生疼。
黝黑的马脖颈腾起热气,混着汗腥扑面而来,他顾不上擦拭额角豆大的汗珠,只一味将缰绳勒得更紧。
皮开肉绽,在所不惜。
“驾!驾!”
沙哑的催促声伴着风雨撕裂苍穹,马腹两侧已被马刺扎出细密血痕,四蹄翻飞间扬起半人高的尘土。
“再快些!”
他俯身贴紧马背,喉间溢出近乎绝望的嘶吼。
每一次马蹄重重砸在土路上,都像砸在他的心脏,捣碎,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第28章第二十八章天秤之上。
胥信厚骑在半人高的烈马上,冷眼睥睨被同伴扔下的男人,这人手上绑着剑,一臂有刀伤,倒在大雨中,不省人事。
今天跟着出来巡逻的人是颜柯,进玄铁营的时间不长,之前一直在程绥手下的手下里做事,平时根本叫不上号,胥信厚看他人机灵识时务,便提拔到跟前,帮自己认认玄铁营里低调但威望极大的老人,以免自己罚错人,惹到不该惹的。
胥信厚自从接任,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憋屈。
玄铁营百年经营,全凭齐家,自齐剑霜太爷爷辈,就是镇北将军,而且齐家一直以善待士兵、公平正直教育后代,因此玄铁营从上到下对齐家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内部是越来越坚不可摧。
至于为何历代帝王从不瓦解玄铁营,一是齐家必须留一位质子在中州,二是齐家的确忠心,不曾有任何谋反迹象。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由于质子从小生活在中州,几乎在皇帝身边长大,帝王、太后把他当亲生孩子对待,太子、皇子把他当竹马朋友,关系自然是要好的,于是身为齐家嫡子嫡孙的质子,未来成为镇北将军,皇室也会放心些。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刨根究底胥信厚是韩家人,横插进来的外人,如何服众?哪什么服众?
皇威吗?可新帝是个见风使舵的草包,听信小人的话,给他们停了军粮军器,打赢的仗全靠齐剑霜拼命,如今齐剑霜已死,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皇帝,这让他们如何乖乖听命?
“将军?”颜柯喊的第三遍。
胥信厚吐出一口浊气,嫌恶道:“拖回去,上点手段让他说出受谁指使。”
都不用先问问,直接上手段。
颜柯应了声,唏嘘这刺客太弱,逃都没逃掉,这不让胥将军找到出气筒了么。
*
另一头,齐剑霜几乎是地毯式搜索,顺着云枕松留下的记号,没日没夜地找,翻遍每座山,派去周边县村的人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连夜送去瀚城的求助信也没得到消息。
一次次的失望几乎要把齐剑霜搞疯了,他回过头,大手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看着从远处骑马飞奔而来的鲁仪,血丝遍布眼球,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憔悴。
靠近后,鲁仪说:“瀚漠王那边也没有找到,呃瀚王说护好齐彦,他已经派人来保护齐彦了……”
鲁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齐剑霜不满道:“胡闹。”
齐剑霜也是埋怨了一句,没多说别的,他貌似随口问的一句,却让鲁仪结巴了一下。
“玄铁营有消息吗?”